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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分地帶文學】如果在鹿野,當一個寫作的人:專訪廖瞇

by 王巧惠

二○一三年,瞇與伴侶從臺北搬到臺東鹿野。經過幾次移徙,目前住在朋友協力修繕的老屋裡,兩人養了幾隻貓,和一隻溫柔的狗狗 Migu。當伴侶在田裡種植鳳梨,瞇在書房裡與其說是筆耕,更接近採集。瞇提取與他人的互動及自身思考過程,長成有機的文字。如同她的筆名,瞇細細地看,慢慢地想,持續觀察與思考這塊土地上的發生。

大學讀了七年,分別是工業產品設計系與新聞系。 認識「玩詩合作社」後,創作底片詩;認識《衛生紙 +》後,持續寫詩。已出版詩集《沒用的東西》。長篇散文《滌這個不正常的人》。 認為生命中所有經歷都影響著創作。現寄居東部,一邊寫作一邊教學。

當移居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Q:是什麼契機讓你決定離開臺北,搬到鹿野生活?想像中的移居與現實有何不同?

A:當時決定搬到鄉下務農的其實是伴侶。雖然我們是伴侶,但也有各自的人生。他沒有設定地點,幾次往返和朋友的幫忙下,才決定在鹿野落腳。我單純是不想分隔兩地,另外考量到必須一個人住,我卻無法再接受臺北的小套房。於是心想說不定搬家也不錯,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所以我對移居沒有想像,直到伴侶傳來租屋照片,我才有點「原來是這個地方」的概念。我第一次到鹿野,就是我搬來的那一天。

移居鹿野對我而言,比較容易的是我沒有對金錢的執念。移居前辭掉原本的工作,剛開始有一陣子幾無收入。其實在還不確定的情況下,每個月有固定進帳也不錯,可是這樣一來,好像就不會再去想其他可能。而且當時的住處月租只要一千元,等於在居住上根本免驚!沒有迫切需要收入的前提下,有足夠的時間慢慢嘗試自己可以做什麼。拓繪在這裡開始,也進入小學帶社團課,之後嘗試帶自學課程。

Q:移居生活對於瞇的書寫,產生什麼影響?

A:開始寫詩之後,我通常是想到什麼,或有什麼感覺就寫,這在臺北或在鹿野都是一樣的。就我個人而言,寫作的習慣和方式不太會因為地方而改變。當然在不同的地方,會關心或遭遇不同的事情。 出版《沒用的東西》時,剛好已經搬到鹿野,所以收錄的一半是在臺北就寫的詩,一半是搬來鹿野之後寫的。有些詩雖然無法看出是在鹿野,但很明顯出自移居生活。例如開始種鳳梨、削鳳梨之後,才有〈切鳳梨時, 關於心的幾種隱喻〉這樣的詩。生活紀錄也是。以前做樸食便當,部落格文成為一種生活記事。移居鹿野之後,因為接觸到自學生,這就變成生活記事的一部分。

最大的不同應該是長篇寫作。以前沒有想過要做這件事情,但畢竟臺北生活比較緊湊,我不太確定有沒有可能做到。在鹿野可以自由運用的時間確實比較多,就看自己要不要做。

書寫的狀態

Q:《滌》有提過媽媽對瞇移居臺東的不安。在移居過程中,有什麼不適應的嗎?搬來鹿野之後,生活作息是否也隨之改變?

A:剛開始比較需要適應的是去朋友家吃飯。伴侶本來就有朋友在這裡,而我誰也不認識。當時一個禮拜每天都去不同戶人家吃飯,密集的飯局讓我有段時間出現很大的落差感,我每天跟很多人吃飯,很快地建立了生活上的連結,但心靈上的連結還沒有。現在一方面是在這裡有真的朋友了,一方面已慢慢建立自己的生活步調,除了附近卡拉 OK 的聲音,目前沒有什麼適應的問題。

至於生活作息,我原本不是會早起的人,以前沒有一定要寫的東西,沒有非要早上起來處理的事情。因為寫長篇的關係,這一年來我試著養成寫作的規律。寫詩是一個當下的狀態,在想到的同時,可以馬上完成。但《滌》不只是當下發生的感覺,不是一件可以即刻完成的創作,需要安排一段時間慢慢回到之前對話的狀態裡,才能好好把它寫下來。

選擇在早上寫作,一開始是抱持實驗的心態,想知道村上春樹說的是不是真的。後來發現對我滿有用的,當日子過了一整天,可能累積很多雜務,無法很快靜下來,所以早上是最好的時機。這段寫作時間不會太久,我通常六點多起床寫作,伴侶去田裡工作,直到八點伴侶回來一起吃早餐。

Q:目前的工作型態是半農半X?務農的過程中,是否產生一些思考?

A:其實我不好意思說自己是以務農為生。我們是半農半X,只是務農的是伴侶,半X是我從事寫作和帶課程。我只有在豐收時幫忙,或去鳳梨田除草。除草時會有一種「這些草都不是生命」的錯覺,我總聯想到教育。為了讓植株有養分,就把影響它的一切都移除。後來我很少用「自然農法」這個詞, 因為我們並不是真的為了自然。如果我重視自然大過收成,我會選擇去採集。畢竟務農這件事本來就有一個目的性,對於自然本來就會有差別待遇。農人當然會為植株本身思考,不管做了什麼,終究是為了收成,我覺得要誠實面對這件事情。

如果是教育的話,應該關照教育主體,也就是每一個個人。然而我們的教育系統常常是為了社會上需要什麼樣的人,把資源放在特定的、值得栽培的人身上。當教育有一個目的性,就會變得和務農很像。務農有個目的,教育有個目的,但照理說教育的本質應該是為了人本身。

且戰且走,可以活著就好

Q:往後會不會有以鹿野為主軸的創作計畫?

A:不一定直接和鹿野有關,搬來這裡之後,我在意的反而是關於土地被炒作這件事。這其實是一個很複雜的議題,近年只要看到相關的文章,我都會先記錄下來,看以後有沒有機會寫。

鹿野的移居者無形中分成有資產和沒有資產的兩類人,平常大家可能都是朋友,但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多少有些不同。像伴侶一開始就是想來務農,由於我們沒有資產,所以對於務農的做法和想像都會很實際。我們不可能花幾百萬去買一塊地,然後不確定種出來的作物能否養活自己。

買地的人多半不以務農為生,無形間就會產生階級落差。在農人眼裡,這些退休移居鄉下的人把地價炒高了,但換個立場想,他們其實也只是在追求自己理想的生活。仇視有資產的人,並不能解決問題。當然最反對的,還是一開始就抱著投資心態,不斷買地又轉手的人。

我想了解其他立場的人的想法,或許會多一些原本不知道的事情,或許會改變原本的一些想法。我不見得會改變立場,但看待事情或對那個人的觀感可能有所不同,而不只是一味仇視。

Q:移居生活至此,對未來有什麼想法?

A:無論寫作、工作或生活,其實我都是且戰且走。想到就去做,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但就都試試,不太會有明確的規劃。像當初剛到鹿野都在換工,需要慢慢打聽才能租借到田,但我們就是先搬來這邊,再看要怎麼往下走,反正可以活著就好。

有些事情還是會規劃,例如自學課程當然還是要先想,接下來有個想寫的東西,必須有計畫地思考作法。但還是沒有一定要怎樣。我們也不一定會一直在鹿野,要看有沒有地方住。萬一有一天找不到可租的地方,我們曾開玩笑說要問問看有地的朋友,有沒有人願意讓我們在那蓋房子住到老死就好,反正我們也沒有小孩。

採訪撰文|王巧惠
彰化人。曾任職文化行政及出版業,現為產後復出的全職媽媽。目前定居臺東,持續沿海岸線徵屋。

攝影|闕宇良

■ 鹽分地帶文學雙月刊 89 期|搬厝去寫作  ■

搬到一個新的地方,重新嘗試一種不同以往的生活,所謂移住,或許並沒有那麼浪漫愜意,但或許和寫作類似,無論到哪裡,都必須從第一個字開始。作家的移住,讓思考與風土互相撞擊,也讓文字在生活中好好浸釀。
本期特別專訪詩人廖瞇,小說家錢真和插畫家藝術蝦,聊聊移居的創作生活,拜訪他們的人生風土。並邀請曾遠遊又返鄉的作者,撰寫小鎮民生指南,從食衣住行育樂的基本需求出發,給予新的移居者,從文學出發的新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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