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實在太壯了，所以沒有能買的成衣，這大概不是誰都有的煩惱，但在陳茻身上卻成為常伴左右的困擾。每次買衣服只能選擇最大尺寸，但就未必有適合的款式或花色，亞洲人常穿的品牌如 Uniqlo 等就不用考慮了，因為連XXL都一定穿不下。只是，誰沒有過因為各種身材與衣物之間的不合適，而買不到心目中最好的衣褲的經驗呢？陳茻說，來到永樂市場的人有福了，他將帶著讀者闖蕩這座布料的大寶庫，穿過這座叢林，每個人都能訂製出最喜歡的自己的模樣。
早上十點，永樂市場初初開門營業，陳茻帶著採訪團隊一行五人，浩浩蕩蕩走進市集挑布、做襯衫。走進最多布店的二樓，陳茻氣勢十足在前方帶路，編輯和攝影師拖著器材跟在身後，先是左彎右拐，再右彎再左拐，在花布小巷中穿梭。沿路店家盡把最搶眼、最熱銷的布料、布製品高掛店門處。曲曲折折好一會兒，陳茻宣布：我們迷路了。
沒有辦法，要穿得漂亮、穿得自在的道路上總會有迷失。一行人浩浩蕩蕩再度走回商場的入口，發現平面圖，重新錨定方向，不到一分鐘就到了目的地。整間店從天花板到地面全被五顏六色的印花布、棉麻布給占滿，亮眼地令人眼花，甚至比剛剛的迷路旅程更迷茫。這裡每家布行都各具特色，陳茻心心念想的這家布行究竟有何不同？
「因為這家布的花色夠ㄎㄧㄤ。」陳茻說。
走進布行，陳茻開門見山宣布：「我想找一些高調、燙金的布料。」
老闆老闆娘聞聲大喜，拿出壓箱寶——貴氣十足的大紅花深黑底布、紫底粉色錦鯉緞面料子，「這些過年喜氣洋洋都可以穿。」老闆邊說邊拿出另一塊白底有大張綠灰色美鈔圖樣的布；「還有一種，新年也很適合！」轉身端出鮮綠底、金褐色大輪盤印花布，給陳茻披在身上試氣色。這一披果然氣勢非凡，似乎只差黃袍加身……最後他選擇了有著紫色錦鯉的黑布。事後陳茻低調表示，在布行選布，一邊要考慮老闆好意選出的各式推薦花樣，一邊要找出自己心中最喜歡的那塊布，是最艱難的挑戰之一。
非正規工作的適宜打扮
陳茻聊起個人訂製服的經驗，他說：「我高二就開始訂做衣服了。」回想起以前高中流行到西門町改制服的年代，「我問老闆這裡可以做襯衫嗎？然後挑了一塊正黃色的布，想說從來沒有人敢穿這個顏色，但做出來也是感覺很奇怪，因為那時候追求一個中二的感覺。」
大學參加橄欖球隊、因不斷重訓培養出的厚實身材，讓陳茻很難買到適合體型的衣服，讓他只能走上訂製衣服的道路，而永樂市場從二樓選布到三樓打版訂製的一條龍產業鏈，讓他彷彿看見無衣可穿荒漠中的綠洲。「麻煩的是肩線。外面的衣服要買到肩線合，就要買美版，看起來就是很美式的穿著，比較沒有變化。」
過去在臉書上發表對於國文教育看法獲得回響，而後著書，在各地演講，甚至開了屬於自己的教室，陳茻一直都不在「正規」的工作體系之中。體型同樣不算正規的他，有意無意形塑個人穿衣風格，慢慢形成上穿花襯衫，下著寬褲，腳踏藍白拖的招牌穿搭。「像我這樣的自由工作者，『感覺』是一種資產。」對陳茻來說，打理好外在，讓自己舒適，就可以用更好的狀態接案。
期待花襯衫卻找到更酷的……
挑完布，陳茻來到永樂市場三樓量身訂作。他過往買了很多市售襯衫，即使尺寸夠大，穿上去後扣子卻扣不起來。但訂製衣全然按照個人尺寸縫紉，還能依身型挑選版型，穿起來就是自在。一旁經驗老道的剪裁師傅操起布尺，快速拉出陳茻袖長、上圍、肚圍、脖圍尺寸，備好打版所需的資訊。做了五十多年的剪裁師傅分享，若遇料子上有特殊花紋，像是陳茻挑的紫色錦鯉，就要調整布料和版型的位置，讓花紋的方向正確之外，更要能彰顯布料的美麗。
陳茻說：「前陣子很想要花襯衫，是因為看了《誰先愛上他的》，電影中邱澤的絲質花襯衫很好看，一直都找不到。有天靈感來了，想說來永樂市場直接找緞面布料，自己做一件。想不到進去後卻沒有買那種布。」他說，「因為看到更酷的。」
直搗黃龍來到料子的大觀園，看到各式布料，強制打開了陳茻的眼界：「你本來以為要的是這個，直到真正進入這個世界後，就發現，哇，原來還有這麼多，天涯何處無芳草的感覺。我很喜歡花的紋路，沒想到這裡還有樹的樣式能夠選擇。」陳茻意識到，個人訂製衣的歷程就像整趟人生的追尋，探索外在需求之時，也更趨近內心的想望一些。「你會突然發現，原來我沒有想過，真正想要的我未曾想像得到。」因為，要到永樂市場走一遭，才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採訪撰文｜金得心
練習瑜伽，創作牌卡，穿梭市集，寫一點字，捕捉靈感成企劃，化為現實。
攝影｜邱志翔
■ 2022二月號｜448期 ■
【本期雜誌介紹】
《聯合文學》雜誌 NO.448：時人大稻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