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裡無星〉─專輯《我肯定在幾百年前就說過愛你》2019
只能有一首告五人的話，我選〈夜裡無星〉。歌詞彷彿是一首詩，充滿空白、靜謐和想像，讓許多事物和情緒，能夠藏身進去。
在聽歌之前，其實不曾特別留意到，沒有星星的夜，是怎樣的光景；聽歌後，旋律在腦海裡徘徊不去，令每個無星之夜，成為故事可能的起點。
夜裡無星 整個城市都在找尋
找尋為何不亮的原因
追根究底
如果你曾經來過宜蘭，也多留了一些夜晚，那極適合聽這首歌。宜蘭除了市區以外，其餘地方，隨意就能尋到樹木、河流、有草香的小徑。這裡的街少有高樓大廈，沒有台北那般被切割後的零碎天空，房舍低矮，一屋一戶，各自透著昏黃燈火。山與海都在親近之處，即使在夜裡，舉目就能看見隱隱的山影。
這樣寬闊無隔的空間，使得夜晚的黑，更加無垠、無邊界，浩瀚地將人包圍。歌詞從這邊起首──「夜裡無星」，城市陷落於黑暗裡，拋出了一個謎，找尋無星的原因。
夜裡無星 你有雙牧羊人的眼睛
在你眼裡誰是羊群
毫無頭緒
從第二段，開始詩的逗引，「你」的出現，也為「無星」解謎。
「我」在這樣黑暗之中所想念的「你」，有雙牧羊人的眼睛，如斯溫柔。眼睛是接收光的受器，轉換來說，「你」在無星之夜的出現，便如同「我」眼裡亮起的光。但我們之間的關係猶如暗夜，我疑惑著，誰是你所關愛的「羊群」。我看著你，你看著誰，點與點相連，牽出無聲視線之中，三人的遊戲。
小路最終繞哪去
身處黑夜看不清
你是銀河的雛形
我是黑矮星
我們之間未解的關係，猶如黑夜中彎繞的小路，望不見結局，不知道走下去，將帶我到何地。然而即使置身於同一片黑暗之中，你與我仍位處兩個極端，是注定無法相會的始與終──你是銀河的雛形，是所有光亮的開始；我是黑矮星，是星子的終結，黯淡無光，溫度散盡的殘骸。
〈夜裡無星〉這樣悲傷的歌詞，卻奇妙地，配上輕緩清爽的旋律。明明是晦暗、糾結、無希望，歌聲卻溫柔，有輕快的哼唱，有行進般的銀鈴聲響，全然不是「夜裡無星」的樣子，更像是漫步在滿天星斗之下，獨自懷抱祕密的快樂，想著讓心中發亮的那人。
這詞與曲的反差，於是，又成為〈夜裡無星〉包裹的第二層謎。或許那人也曾出現過，所以喜歡在無星暗夜，播著歌，想那樣的眼睛。
你有雙牧羊人的眼睛
在你眼裡 誰是羊群
夜裡無星
文｜吳緯婷
宜蘭人，師大國文系，倫敦大學Goldsmiths學院藝術行政與文化政策碩士，現職藝術行政。寫詩、寫文、展覽、音樂、舞蹈、旅行。處處好奇，容易受歧路吸引，喜愛迷途風景。歪仔歪詩社社員，作品散見各報章雜誌。著有散文集《行路女子：記每個將永恆的瞬間》，詩集《一次性人生》、《白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