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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月精選】感受最純粹的詩意—專訪《艾略特詩選》編輯陳逸華

by 張純昌

自戰後以降,除了杜國清在《現代文學》與《笠》對艾略特的譯介外,更有穆旦、李俊清、趙毅衡、裘小龍、劉若愚、杜若洲、黃國彬等譯本。聯經出版社此時選定出版杜國清譯《艾略特詩選》,除了紀念《荒原》出版一百週年,向英國文學史的「艾略特時代」及其「荒原意識」集體精神資源致敬,亦重新肯定杜國清譯介艾略特對台灣詩壇與學界的貢獻。本文專訪發起並護持本書誕生的聯經出版社副總編輯陳逸華,漫談如何起心動念到最後成書,從編輯的歷程看見,這時代閱讀艾略特的視角。

談到此次出版《艾略特詩選》的緣起,陳逸華說很單純,是為了紀念《荒原》發表與出版一百週年,其實原先想像的就是僅僅出版《荒原》一詩,但內容就成書還是略嫌單薄,才決定收錄艾略特其他的詩作。

艾略特的翻譯已有許多珠玉在前,每個譯者有不同的學養與切入角度,但肯定不僅是將詩句譯成中文,一定會想將艾略特想表達的,如音韻、節奏等都表現出來。逸華並不諱言艾略特的翻譯、不同詩的結集形式都有人做過,無獨有偶,九歌出版社在三月以紀念《荒原》發表一百週年為契機,也出版了艾略特詩選。這部由黃國彬翻譯的版本,目前分別出版了以「荒原」與「四重奏」兩首艾略特最重要組詩為核心的《艾略特詩選1(1909-1922):《荒原》及其他詩作》與《艾略特詩選2(1925-1962):《四重奏四首》及其他詩作》,拆開兩本對於讀者閱讀選擇是比較便捷的。如果閱讀書序,會發現黃國彬翻譯的時間跨度近二十年,呈現的是長期浸潤艾略特詩作中的深刻理解。書中的細節也能夠看見譯者的理念,例如艾略特詩作中使用的法語,在全中文的譯詩裡直接使用法文原文,再以註解說明,就能更忠實呈現出原著的語境、節奏。

無論是九歌或是聯經的出版行動,就是因為艾略特的重要地位無法忽視,證明仍然有人持續關注著艾略特,才會有同業在相近的時間共同表達對重要詩人的致意。

尋回時光中散佚手稿,打造當代詮解

聯經版《艾略特詩選》在內容呈現上非常重要的特色,是採取了中英對照的排版格式,能夠看見原文是重要的,市面上仍在流通的都是純粹中文,而這個版本想做到的,不僅是較知名的《荒原》或《四重奏》,而是所有選詩皆中英對照。除了與其他版本做出差異之外,這與本書成書的歷程有關,也與編輯的策略相關。

由於杜國清於就讀台大外文系,參與《現代文學》雜誌編務時,就已開始翻譯艾略特的詩,因此本書的許多詩,都已有了底稿,但由於陳逸華擬定的選詩方向以名作為主,並且「求質不求量、也不求全」,艾略特經典作品終有難尋的譯本,例如杜國清在〈後記〉裡提到,新譯的〈四重奏〉與〈聖灰日〉、〈東方博士的行旅〉,則是從學者重新尋得的手稿,或是重譯。然而譯者並不疏忽,仍然堅持每一首皆重新確認與修改,從陳逸華向杜國清於去年八月時提出這個構想開始,意味著最終的譯文,仍可說是譯者最為當代與當下的理解與詮釋。

至於為何會選擇邀請杜國清翻譯,與編輯心目中應有的《荒原》面貌有關,他認為需要對艾略特有所了解,立刻想到的不二人選就是杜國清。深諳台灣出版歷史的陳逸華,爬梳舊籍時發現,杜國清曾出版的《艾略特文學評論選集》,是中文世界最早與艾略特相關的書籍,竟是詩人趙天儀創辦的田園出版社首批出版書之一,相關系列還包括笠詩社同仁李魁賢、陳千武等翻譯。杜國清與笠詩社成員翻譯時,時常援引日本的資料,包括西脇順三郎的翻譯;而杜國清本人外文系出身的背景,讓他對於艾略特的了解,等於兼具了東西方的視野。

詩人譯詩,接近詩的純粹存在

在杜國清身上,對於陳逸華而言,更深刻與重要的,也許是杜國清的詩人身份。杜國清原先以詩人身份喜歡艾略的詩,進而翻譯,但發現不理解詩人為何寫詩等於緣木求魚,於是開始翻譯艾略特的詩論。在田園結集出版後,他用以申請史丹佛大學的獎學金,受到劉若愚的賞識,最終得以在聖塔芭芭拉任教,這一連串經歷,全來自於對艾略特的翻譯引介。反過來看,杜國清作為最早的譯界者,與艾略特的關係互相纏繞關聯,旣是研究者又身為詩人,杜國清的艾略特翻譯就具有極其特別的地位與背景。

另一方面,以一個詩人的身分翻譯另一個詩人的作品,逸華認為,與其他譯者的區別在於,會以「詩」的角度看待,除去信達雅等原則,他認為「詩意」屬於天賦難以努力取代,而杜國清在文字的運用上,都有其講究,在數十年時間的歷練下,年輕的詩人變成前輩詩人了,在文字的斟酌上,他認為杜國清拿捏得非常好。

陳逸華認為,杜國清的詩中存在著一種「浪漫」的情感,早年的熱血、而後的愛情詩作中的浪漫情感,如此觀看他對艾略特的翻譯,艾略特的詩句雖然晦澀,但理解可能是其次,艾略特詩句的嚴肅在杜國清的筆下,讀者可以更多的感受到浪漫的一面,如同葡萄釀成紅酒,在時間的沉澱之中散發出香氣。在譯者的銓解下,更為容易跳脫過去對艾略特塑造的形象,讀者能察覺更接近詩的存在。

即使從歷史的角度看待,杜版艾略特是重要的,然而對於當代的讀者而言,為什麼仍然需要艾略特?陳逸華認為,當代人們一直在資訊上感到飽足、豐盛的狀態,心靈上的渴望仍然是存在的,卻無法被察覺到。相較於一百年前,人無法與世界、環境互動,喪失了感受「純粹的感覺」的機會,但那才是真正的情緒。而艾略特的詩所塑造的場景,就是提示了人類內心的匱乏與崩壞,並讓讀者去思考,或僅僅是去體會那作品所帶來的原初的感受。

提問|涂書瑋
台大台文所博士。2019~2020 年擔任美國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東亞系暨台灣研究中心訪問研究員,師從杜國清教授。

整理撰文|張純昌
台文所博士生,編輯。

■ 2022 十月號|456 期  ■

1922年,詩人艾略特(T. S. Eliot)出版長詩《荒原》(The Waste Land),用繁複的典故和意象,回應時代的巨大轟鳴,也挑戰人們對詩歌的理解,開啟現代文學的巨輪。2022年,《荒原》出版一百週年之際,我們將在十月的每一天,閱讀一段艾略特的詩句,且聽當代詩人如何詮釋,漫遊詩人踏過的倫敦街道,溯源一本詩集的誕生,透過對荒原的想像與吟唱,讓詩的韻律與節奏充盈在我們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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