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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屆桃城文學獎】得獎作品特輯|短篇小說組〈消失的鈔票〉(節錄)

by 光風

〈消失的鈔票〉(節錄

急急來到廟裡,他頭一次來,才知道這間廟拜的是文財神比干。比干剖心而死,被視為最忠最正之人,得以掌管天下財庫。幾乎被這個傳說所感動,他帶著敬畏的心在廟裡悠晃。

很快地,他發現,來參拜的人們,最後都會匯流到神龕下,拿著零錢,蹲在那。神龕下的,不是熟悉的虎爺,竟是一隻金聖孔雀!祂以開屏的尊貴姿態,坐在金墊上,而每根羽毛都在身後整齊展開,閃著金光。前方供著水杯與五穀稻穗,還有躺了幾枚錢幣的水碗,供信眾換錢。

換錢,是廟裡獨特的求財方法,拿自己的錢幣換取金聖孔雀的錢幣,當作錢母,保佑錢財滾滾而來。唯一規定是,只能拿大錢換小錢,放十元進水碗,拿五元或一元出來。若拿小錢換大錢便是貪。

摸摸口袋,他將方才刮開刮刮樂的一元放進去,輕緩無聲。他沒有從水碗拿走任何錢幣,只無求地用雙手敬拜。

起身後的一個轉身,他看見數座金孔雀像如藝術品般,一個個被框限在玻璃櫃裡。那些孔雀讓他看得入迷。他私心認為,玻璃櫃的孔雀比神龕下的孔雀還要美,沒有長年香火暈染上的燻黑,全身散發著均勻的流金光芒。

金孔雀的美,太懾人。他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一件東西。

「你可以將祂請回去。」一旁志工開口了。

請回去?他遲疑地複誦。

「對呀,你只要向文財神求到三個聖筊,就能用三千元將祂請回去。」

三千元。他身上恰巧有三千元。至於三個聖筊呢?他沒有擲過筊,他只見母親擲過。母親說,當你衷心向神明祈求而且是你應得的,祂就會給你聖筊。

他默念願望,擲筊。得了三個聖筊。

當他抱著金孔雀回家,母親問了來由,她靜靜地聽,沒有多說什麼,可能明白他鮮少想要什麼。

他們在神明廳整理出位置,擺放好廟公交代的香爐、水杯與白米。

滿足了自己的心願,他卻對這個家感到有些抱歉,彌補似的,他說:「金孔雀招財,說不定我們很快就有錢買熱水瓶了。」

母親擺擺手,示意要睡了。

他一人,在神明廳微弱的光線下,靜靜欣賞燈光觸摸到金孔雀所散發的光澤,像蝴蝶欲飛的翅膀,也像河流中的魚鱗。那些光彩在他移動的時候,也會變換位置,閃著,閃著,彷彿在打摩斯密碼。

他沉醉在光的摩斯密碼裡,答—滴滴—答—答—,宛如是金孔雀在說:請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他說,並沉進很深的夢裡。

|光風

1989年生,台中人,專職創作。著有長篇小說《揚子堂糕餅舖》、生態繪本《紫色飛行》,以及即將出版短篇小說集《眾神之島》。得過一些文學獎與創作補助,一路痛苦又愉快地走到這裡。因為想不開,在FB、IG、pixnet經營個人社群平台「寫小說的人(@IamNOVELIST)」。未來繼續寫小說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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