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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屆臺中文學獎:擺渡作家輪值中!寫作指引別冊

by 編輯部

寫作時而迷惘嗎?

歡迎來到靈感渡口,讓擺渡作家為您指點迷津!

不限地區、不限主題的第十三屆臺中文學獎,將於7月26日徵稿截止,八大文類、總獎金高達165萬元!攜手《聯合文學雜誌》,邀請作家王仁劭、蔣亞妮、楊隸亞、陳栢青四位人氣作家,撰寫「給創作者的指引」,為大家撥開寫作的迷霧!

給創作者的指引 #1

找不到燃料的時候

擺渡作家:王仁劭

如果你剛好讀到這段文字,也許能花上幾秒回想,初次創作完一篇作品時是什麼感覺?

再回頭與現在比較,倘若那份感覺依舊,我會覺得很正常,代表保有著寫作的初衷及熱忱。但要是產生了變化──動筆前猶豫不決,最後一個句號落下時懷疑有無進步,會不會能力有限以致跨不過去某道檻,好像對文學或創作越是將目標高舉,就越看不清輪廓。

老實說,產生這些迷惘也很合理,但在迷惘之後卻常忘記下一個步驟是要說服自己。

先說服自己是喜歡這篇作品的,承認在書寫的過程中有花費心力去灌溉,再說服自己,寫作並非一蹴可幾,就算覺得不夠完美但又進步了一點,像朝撲滿丟銅板,說服自己某道檻跨不過去也不代表是永遠。

以及最重要的:說服有人需要自己的文字,會被打動,哪怕渺小得像手機有絲微訊號也能傳遞至遠方,其實就是創作無形而亙古的價值。

我有時候想到動畫《惡童當街》裡,小白撫著胸口,對我說也對你說:「安心,安心。」

說服自己後,我就繼續寫。

給創作者的指引 #2

那個人、那件事與那些字

擺渡作家:蔣亞妮

總是被問起,也總是問自己,該在什麼時候寫下種種曾經如同大魔王般的人事與創傷?「它們」如同集合體般擁無數名,不管你稱它們為創傷、記憶、詛咒、正義,或者被封緘的死魂靈都好,它們該以何種姿態被書寫下來、它們該在什麼時間段被提及、揭開,以何種體裁或者姿態完成才好?

或許,人們真正關心的問題是——書寫可以療癒它們嗎?

書寫其實是最無能的無所不能,它的可以與不可以都無形無狀,因此有些人得以在風暴中提筆作刺,延續未完成的戰爭;有些人卻只能以對待一枚瘀血的力道,在青紫帶黃的舊傷區,輕輕地邊寫邊揉,期許瘀血化開……當然也有人如我,避開了所有雷區,把「它們」看成數據庫,一粒字化作一顆探測器,以寫驅車來到離龍捲風最近的路口,把一切投進風暴之中,故事便能告訴我真正傷口的半徑、作用時間,或者誰才是真正的造傷者?

書寫的航道,不論是否有心,總會途經風暴,那些人與那件事是否過去、某個視角的正義是否被伸張了,無人知曉,我們擁有的始終只有那些漸漸被自己知曉的字。

給創作者的指引 #3

成為自己的形狀

擺渡作家:楊隸亞

老實說,小學時的我挺糟糕的,常用吃完炸雞沒有洗的手,抹在毛利小五郎的鬍子或柯南的變聲領結,也有那麼幾次,找不到擦鼻涕的衛生紙,率性用手抹了,又抹到漫畫書內頁,應該向漫畫店老闆和其他租書的租客懺悔道歉。

這種不善待也不考慮別人的態度,在後來的中學時期,如巫術業力般朝我反撲,班上一個男生總是用三分球射籃的姿態,把揉爛的紙團扔到我的課桌,每次打開那些發皺的紙,裡面寫的字,不外乎是:人妖、不男不女,課桌的抽屜裡偶爾會被塞入吃完的早餐包裝袋,或者整張課桌不見蹤影,我在教室內找了很久,最後,在走廊盡頭的垃圾桶旁發現它,孤零零的一只,像是在對我說:欸,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活成這副模樣呢?

關於這段昔日回想,是某個下午,我聽著藤井風創作的歌曲《花》,穿著全黑西裝的他在沙漠中央駕車奔馳,車後載著的是躺在棺材裡的另一個他,但那死去的靈魂,卻在夜晚的營火前輕盈起舞,絲毫沒有悲傷的模樣。那是由死向生的覺悟嗎?

寫完《女子漢》散文集,我終於確切知道自己的形狀。不是男,不是女,也是男,也是女,也都是,也都不是。

唯有成為自己的形狀,才能擁抱躲藏在絕望背後的希望吧。

給創作者的指引 #4

你們都拿什麼當書籤啊?

擺渡作家:陳栢青

打開泛黃的書頁瞬間,夾進去的楓葉掉下,還是當年離開枝頭的軌跡,十七歲的紅。

翻爸媽的藏書,頁裡有葉,思路好像都隨著葉脈分明,覺得美極了,但不可能跟著爸媽做。雖然我包包裡總帶本書,可哪來那麼多葉子可以用?難不成要我隨身帶棵樹?

我就問,你們都拿什麼當書籤啊?哪可能這麼巧口袋裡偏偏有 3M 便條貼?

拿鉛筆畫線在書上頭——確實我常在圖書館的書上經常看到,有畫線的,有改錯字的,還有人時不點評兩句:「小龍女沒死,武俠小說裡跳懸崖死不了人」、「暴雷沒好報」,呦,你們這還對話上了。

還是你把書摺頁當註記?不好啦。這樣整本書比原來的厚,我覺得那不是書的量體變大,而是記憶的虛胖,是,你確實讀過那本書,滿足感像是摺頁讓書膨脹,可再翻開,你說,這小狗耳朵到底為了頁裡哪一句?

我試過用各種東西當書籤。

在麥當勞還速食店看書,我用他托盤上那張紙,隨手撕,這一頁,麥克大,下一頁,滿福堡,再下頁,金黃油炸……重新回看,沒記得多少,卡路里倒滿滿的。

有時候就連那廣告紙都沒有,這下又怎麼辦?

我長期過敏性鼻炎。隨身帶著面紙。讀書的時候,抓耳搔腮,求不得解。還兼鼻子癢。腦漿都要隨鼻水流出來似的,這時候,就開始撕衛生紙,一頁一小片。

有些衛生紙是鼻子要用,有些是書要用。桌上堆了一坨又一坨,書冊裡埋了一片又一片。有些是擤出來的,有些是想吞食進去的,像堆雪,像亂櫻花,拂了一身還滿。

久了,我書桌上的書都毛茸茸的,書的側邊周旁都在長毛,他們是兔子,滿書房跑竄。

到底記住了什麼呢?窗子沒關好,大風起,無數書頁啪啪像拍手,回頭那一瞬,整個房間都飛滿衛生紙。

抓不住啊。啊,我的記憶。我這一生讀過的書,我妙趣橫生的二十世紀,我曾愛過的那些人那些事……

可是,好美啊。

在自己的記得裡閉上眼,輕於鴻毛,人生不如一張衛生紙。可也彷彿漂浮了。

那就是閱讀之樂。就算再不記得,也能感覺。

張開眼睛,沒關係,不記得,我會把你們寫回來。

這就是創造的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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