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me 普通生活巷口文學院 【巷口新書攤】暗房中的療癒之光|李屏瑤 ╳ 連俞涵

【巷口新書攤】暗房中的療癒之光|李屏瑤 ╳ 連俞涵

by 王柄富

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把生命中的傷口與複雜記憶清理成文字,進而尋求答案與療癒?本期巷口新書攤邀請李屏瑤與連俞涵來分享,前者在《顯影記》中回到童年的暗角,在暗房裡沖洗記憶的底片,看見一度模糊的自己;後者在《刺蝟抱月亮》中以夜行的刺蝟為喻,寫下人受傷後長出的保護之刺,與柔光中自我修復的歷程。

WHAT?

●《顯影記》李屏瑤/著・時報出版(2025.10)

● 《刺蝟抱月亮》連俞涵 /著・凱特文化(2025.10)

WHERE?

小小書房,新北市永和區文化路192巷4弄2-1號

WHO?

● 連俞涵 演員、作家。著有詩集《女演員》、散文集《山羌圖書館》、《水豚工讀生》 、《刺蝟抱月亮》與圖文隨筆集《一邊夢遊,一邊鎌倉》, 經營閱讀頻道Podcast「山羌閱覽室」與YouTube「連俞涵官方頻道」。

● 李屏瑤 作家。著有小說《向光植物》,在日本翻譯出版為《向日性植物》;劇本《無眠》、《死亡是一個小會客室》;散文《台北家族,違章女生》、《顯影記》。出演劇作《無眠》、《家族排列》等。主持podcast《違章女生lalaLand》。國家兩廳院二〇二三-二〇二四年駐館藝術家。

暗房中的療癒之光

李屏瑤(後簡稱李) 我上一本書是寫女性處境的《台北家族,違章女生》,這次的《顯影記》,我有意識要去寫一些距離我更遙遠的、童年發生的事。後記裡我有提到,許多事情在發生當下是看不清楚的,需要更多時間和經驗值——像在暗房裡沖洗照片,畫面慢慢出來 ,我們才看懂了曾經發生什麼事。

散文集的封面致敬了大衛・霍克尼(David Hockney)的名畫〈池畔邊的兩人〉,霍克尼是男同志,畫裡的他在岸上,看著水裡的前男友;我很喜歡的影集《馬男波傑克》也致敬過這個畫面,有一幕,波傑克在岸上看著水池裡,幾乎快要溺死的自己 。

我想藉這個意象表達的是:當我們看著過往那個溺水的自己,雖然當下無能為力,但或許在未來的某天,有機會把自己救起來。另外,《顯影記》裡寫到游泳池的一篇,叫作〈馴服與抵抗〉,也致敬了一部有關北一女中同志群體的報導文學。

連俞涵(後簡稱連) 我很喜歡在書中放入動物的元素,因為人活在地球上實在太常站在人類的角度思考,忘記我們其實也是動物,忽略了周遭的萬物,所以在每一本書裡,我都會挑選一個動物的特質來和人類對照。新書《刺蝟抱月亮》選的是刺蝟——刺蝟的刺本身就是一個很鮮明的意象,就像人在受傷以後,內心也會長出尖刺,想要保護心裡柔軟的部分;刺蝟也是夜行性動物,行走在月光之中,就像有些水晶必須曬在月光之下,消除負面能量,我們的陰影和傷口,也需要柔和的光線與時間去療癒。這本書是我回頭去看自己過去所受的挫折、誤解,與人擦撞的傷痕,願意回頭凝視、擁抱它們。

刺蝟的獨處

 獨處對我來說,真的是很享受的事。能夠從戲裡、從現實離開一個又一個角色,像乩身退駕,像看展覽的時候讓自己離開聚光燈,不再被觀看,轉而注視自己感興趣的事物——我理想中的老年生活,不是有人一直叫我阿嬤,要我餵他,而是我可以靜靜看自己的書,吃自己的早餐。

 俞涵這樣說,讓我想到有一次和我外婆、媽媽、阿姨一起去餐廳吃飯,我看到窗邊有一個老太太,一個人在看著書、喝咖啡。我想說,哇這是多完美的老年生活;結果我外婆突然指著那老太太說:這個人「一個人可憐喔(tsi̍t ê lâng khó-liân–ooh)」,我才知道我們眼中的世界多麼不一樣,我比較想去那桌(笑)。

 台灣人很愛講「孤苦無依」這個詞,但農業社會那種仰仗親族,一定要有子代照顧自己的結構其實已經改變了。這是資本的、都市的時代,你不想煮菜可以叫外送,也可以在生前處理自己的後事;未來,或許還能夠選擇安樂死,有尊嚴地決定何時要登出自己的人生。

《刺蝟抱月亮》裡的〈眼光〉這一篇,我提到我弟和我妹結婚,讓我能很安心地做出其他選擇。不管是婚姻或後事,我的家人都不忌諱討論,也一直都非常尊重彼此的決定,像我有次跟我弟聊到我想要植葬,他不會驚訝我已經在思考後事,還回我應該去跟他女兒說(笑)。在這個環境下長大的我,很感謝家人給我自己做選擇的空間;但假如環境不允許,我想我也會一意孤行。

分類與顯影

 聊到對婚姻和家庭的看法,二〇一九年開放同婚,我幫朋友們作登記結婚的證人,觀察到很多女同志成家以後,家庭分工相對公平。我覺得這是很值得異性戀婚姻學習的地方,因為同性戀婚姻的一切都很新,每件事都可以協商,並沒有任何預設角色。這延伸到分類這件事,訪綱中有一題問〈請回答一九九九〉這一篇裡,我提到「即使知道自己是誰,會被歸納進哪個分類,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有種揮之不去的孤獨感,那不是出櫃或是找到同類就能立刻抹消的。」

成長的過程中,大家都需要知道自己在哪,像我出書,它要被分類在華文的「散文創作」,這個一開始的分類,是一種獲得指認的方式,我認為有其必要;再細分,可能會被貼上「同志文學、女性文學」的標籤,有人會問這樣被貼標籤好嗎?但隨著標籤下的內容越來越多,我們同時也變得越來越難以分類,雖然會因為標籤受苦,但被歸進類別,就有能力往下走。這個明確與模糊,同時存在於我們的成長和寫作之中——你要忍受那個模糊,才有對話的空間。

《顯影記》的寫作也是在處理模糊,像你整理房間到最後,有一格總是沒有辦法分類、沒有答案的。像高中的數學題,當你知道有一個答案叫作「此題無解」的時候,你就找到了彈性,不會一直去反覆計算。

 我會覺得是時間不夠,如果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也許可以看出答案?

 對,你好像也幫我回答了這題,《顯影記》等待的是時間,先把這些問題放在這裡。

作家對問

Q  你目前為止寫過小說、散文、劇本,還會想去什麼領域探索?

A  以前遇過算命師,他說我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要出唱片(笑)。以類型來說,我最近可能會寫關於青少年的小說。

Q 李 你接演過很多時代劇,有什麼是你想嘗試,但還沒接過的角色?

A 樺 我很想要演類型片,有暴力、復仇元素的,能夠做一些平常不能做的事,釋放一些暗黑的想法。(謎之微笑)

採訪撰文|王柄富

一九九九年生。臺師大國文學系畢業,清大台文所在讀。臉書粉專「每天為你讀一首詩」成員,曾任師大噴泉詩社社長,現為政大長廊詩社指導老師。詩作多見個人 instagram 帳號 @bingfuw,曾入選《2021年度詩選》、《2022年度詩選》。

攝影|林昶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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