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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分地帶文學】在臺南,構築想像與歷史的堡壘:專訪錢真

by 蔡幸秀

因緣際會來到臺南的錢真,在嶄新的日常生活與經驗感受之中,尋覓臺南歷史的痕跡,在去年以朱一貴事件為發想,撰寫出《羅漢門》,並榮獲第四屆臺灣歷史小說獎。她提到,當她看見赤崁樓時,總會有種穿越時空的感覺,可以想像朱一貴起義時,在此地的生活痕跡,彷彿她與他曾不經意擦肩而過。城市的記憶一層層積累,等待著探尋者的好奇挖掘,而錢真從那之中穿越,構築出了想像與歷史的堡壘。

本名錢映真,南投竹山人,現居臺南,寫作亦學習南管。中央大學大氣物理研究所碩士,曾任高中地球科學教師。曾獲臺灣歷史小說獎、全球華文文學星雲獎歷史小說獎、打狗鳳邑文學獎、南投縣玉山文學獎、桃城文學獎、臺中文學獎。著有歷史小說《羅漢門》。

在新的城市,建立新的連結

Q:妳是何時來到臺南的呢?又曾經在哪些地方久住?

A:那年臺南夏天,我辭去工作,與家人離開住了很久的臺中太平,來到新的地方,一晃眼就過了七年。在來到臺南之前,我曾經在不同地方居住過,兒時成長的南投竹山帶給我山的記憶,只要一走出家門就會看見山。大學時到中壢中大就讀,陰雨連綿的天氣籠罩那些時日,給了我另一種感受。後來才又回到高中時候曾待過一陣子的臺中,留在太平好幾年,太平從前是田地,後來蓋房子成為新社區,但我和家人經常會散步到舊社區裡的巷弄,和臺南不同的是那裡有水流環繞,沿著溝渠蜿蜒地走,會出現竹林。在路旁有一棵特別豔麗的山櫻花樹,每年春天看見它,都會感嘆又一年過去了。那些時光與景象成為記憶,即使離開,也會在同樣的時節想起。

Q:對妳來說,在臺南有什麼別於其他城市的生活經驗嗎?

A:初來乍到臺南,我特別感受到的是中西區保留了許多古老的建築,密度非常高,和其他城市很不相同,因為大學社團的影響,養成了觀看廟宇的興趣,因此我經常在巷弄之間流連,偶爾經過廟宇,便會留意牌匾和廟宇的歷史。除此之外,我還發現有許多別具風味的古建築藏身於臺南的巷弄,還不夠熟悉,害怕迷路的時候,會不敢隨意的彎進陌生的路,但和這座城市漸漸熟稔之後,就會喜歡穿越各式各樣鋪著紅磚的小巷子,偶爾瞥見漂亮的鐵花窗,便會感到開心。

不完全是因為城市的變化, 可能因為生活上也有劇烈的改變,從上班族成為家庭主婦,我發現自己待在臺南的這段時間裡,似乎更常和不認識的人聊天。一開始,我很擔心自己辭去工作後,會因為工作天的白日沒有與他人溝通,而有和社會脫節的感受,但在社區的公園裡,卻意外的能自然而然和公園裡各式各樣的人們發生對話,你一句我一句地問答下來,默默地就說了許多話。

Q:有特別喜歡的城市角落嗎?或者是讓妳初次感受到與這個城市更加接近的場所?

A:待在家裡悶著希望出來透透氣,但也不是非得要與他人對話的時候,就會逛逛書店,在咖啡廳待一下午。我發現在臺南很小一塊範圍,便能獲得所有我所需要的東西:小吃店,咖啡廳和書店。其中,我特別喜歡逛的區域包含正興街和蝸牛巷,蝸牛巷離政大書城和真善美電影院都非常近,是我很常去的地方。我也喜歡繞道海安路上,看白日和夜間店鋪的不同變化。有時,當我走到神農街,便會開始遙想過往這裡五條港的歷史,場景畫面就出現在我腦海。

讓我感受到與城市更加接近的地方,是媽祖樓天后宮。在走去媽祖樓天后宮的路上會經過菜攤,我經常到那附近採買食材。某次經過廟旁,聽見館閣傳來的南管奏鳴聲,我停駐在門口,欣賞了好一陣子,被音樂吸引後,就走入館閣詢問,接著進一步參與由文化局開設的研習班,跟著學習南管唱曲。我們在假日的時候會一起玩樂器,同時也多了解傳統文化,因此認識許多臺南在地的朋友.因為是透過傳統文化所認識接觸,大家也都有類似的興趣,透過這個管道,在新的城市建立起了新的連結。

以過去的故事和名字呼喚地方

Q:妳的小說《羅漢門》以發生在康熙六○年臺灣史上大型反清民變的朱一貴事件作為故事主題,是因為來到臺南,才想以朱一貴事件作為書寫主題嗎?

A:我會希望我能從感受當地氛圍開始寫作。我生活在這個城市,也會想理解這裡的歷史,理解一個城市愈多,似乎就與那個地方變得更有情感。來到臺南生活確實是我寫「羅漢門」的一個契機,但是從大學時代就隱約渴望書寫在地的反抗歷史,但過去因為工作的關係,沒有時間好好靜下心來寫作,也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題材下手,這樣的想法就這樣默默埋了好幾年。

來到臺南後,漸漸有了想要理解這個地方歷史的慾望,同時因為生活圈隨之移到南部一帶,假日出門遊玩時,也多會選擇南部的地點,在去參加高雄內門的宋江陣活動時,就因為想要更理解內門,而在意起朱一貴的存在。過去在臺灣通史類書籍裡,他可能只有一行文字,而在民間傳說和歷史的官方文書中,他的形象落差之大讓我更加覺得好奇。

我現在經過高屏溪,內心都會用過去的名稱『下淡水溪』來稱呼,已經成為反射。以過去的故事和名字呼喚地方,會有一種重回現場一般的感覺。我有時候會覺得我好像自己沒有活在現實中(笑)。

當然,朱一貴事件牽涉的區域非常廣,我也不會每個地點都去走訪,但和地域之間的親密關係似乎更為關鍵,比如朱一貴事件許多重要事件都發生在赤崁樓周遭,而我就住在赤崁樓附近,看古地圖的時候,會有種熟悉感,能夠輕易地指認,彷彿朱一貴就是我的鄰居。這種感覺很奇妙,他雖然是三百年前的人,但他其實在離我這麼近的世界生活過,就在這裡來去。如果不是居住在此地,這樣的切換可能不會那麼直覺迅速。我可以很清楚的感受到時間一層層在空間上重疊。

這些感受不會直接成為文字的一部分,但就像在構築出房子之前,需要先確認邊界一樣,可以在那個邊界之內安心的書寫,任想像奔馳。

Q:在不同的城市與地方生活過的經驗與記憶,會如何影響妳的文學與創作呢?

A:來到不同的城市,因為我自己生活的慣性,日子很容易變得相似,但我覺得其中的風土還是會被吸收進身體,只是不一定有自覺。在離開那座城市時,回憶起來,才有悵然若失的感受,並且從全新的生活中重新理解到過去的自己是什麼模樣,包含走路的速度和與人之間的距離感等等,這些都有些微變化。感受到這些的時候,我會特別想說點什麼而去下筆。此外,我覺得天氣也影響我許多,在中壢求學的那段日子,因為較多的陰天,我發現自己當時寫出來的筆調似乎特別哀傷,隨著遷居臺中和臺南,陽光愈發燦爛,似乎文字也變得開朗了一些。我對臺南特別有感的是悠然的部分,似乎一切不那樣匆促,這是一個歷史痕跡與現代生活巧妙接合,適合散步,黏著在角落也很舒服的城市。

採訪撰文|蔡幸秀
一九九七年生,目前在臺南就讀建築研究所,現任想像朋友寫作會成員,喜歡探尋事物的本質,喜歡陷入想像,偶爾寫寫文章,得過校園文學獎若干。

攝影|林睿洋

■ 鹽分地帶文學雙月刊 89 期|搬厝去寫作  ■

搬到一個新的地方,重新嘗試一種不同以往的生活,所謂移住,或許並沒有那麼浪漫愜意,但或許和寫作類似,無論到哪裡,都必須從第一個字開始。作家的移住,讓思考與風土互相撞擊,也讓文字在生活中好好浸釀。
本期特別專訪詩人廖瞇,小說家錢真和插畫家藝術蝦,聊聊移居的創作生活,拜訪他們的人生風土。並邀請曾遠遊又返鄉的作者,撰寫小鎮民生指南,從食衣住行育樂的基本需求出發,給予新的移居者,從文學出發的新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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