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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交換】孤單寂寞覺得冷的時候|豆苗先生 ╳ 陳栢青

by 曾榆皓

IG上,一位擁有15萬粉絲的圖文創作者與一位沒有公開帳號的作家,八竿子打不著的豆苗先生與陳栢青此前不相識,從社群媒體聊到反身性的過程裡,卻找到兩人不假外求的共通點:他們各自有很多張臉、很多情緒、很多孤獨,他們都碰過壁、受過傷、吃過虧也無妨,他們可以八面玲瓏也可以心直口快,他們都是創作上的長途旅客。

豆苗先生

桃園人,怪人怪事吸引體質,是會把起司貼額頭的神經病。還在找尋自己活著的意義,所以目前也是得過且過。在網路耕耘創作已經邁入第十五個年頭,粉絲專頁是第十年,但還是沒有什麼名。有做一些動畫MV,主要是怕餓死而準備的第二個職業。

陳栢青

一九八三年台中生。台灣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畢業。出版有長篇小說《尖叫連線》、散文集《Mr. Adult 大人先生》。另曾以筆名葉覆鹿出版小說《小城市》。

Soulmate POP QUIZ

Q 若能交換彼此靈魂的一部分,最想擁有對方哪一項能力或特質?

豆苗先生:栢青開完笑的方式,像是快速刺拳。

栢青:豆苗先生的流量。

Q 身為長途旅客的你們,想給剛開始創作的自己的一句話?

栢青:好好活下來。

豆苗先生:無話可說,因為不想改變那時的自己。

Q 對你們來說,成為「成熟的大人」的關鍵點?

豆苗先生:那是空想的概念,但會因為嚮往而努力。

栢青:沒有成熟的大人,只有老去的感覺。

Q 採訪完後想送給對方的一句話?

栢青:希望有天你的圖裡能更多側面的人,只用正、背面去看一切是很辛苦的。

豆苗先生:栢青轉換負面能量的方式很有趣,我很有收穫。

出道十五年,豆苗先生終於出版首部圖文書《長途旅客》,出版前夕,他殷切地想拿到實體書,書一好就跑了一趟出版社,不太哭的他,捧著書一下樓就哭了,像是接生了一部分的自己,「這本書對我來說真的很有意義,像是重新走一遍自己的生活,看看現在的自己,能不能用一個新的角度看待過往。」作為讀者,栢青說豆苗先生是少數打動他的圖文作家,書裡的那些故事、光影、分鏡,是透過社群貼文無法呈現的、更加豐富飽滿的面向。

談及社群,栢青劈頭便是滿腹費解,他不解社群貼文為什麼要配上圖片,為什麼自己的生活要成天跟別人分享,更不懂制約成為制約的原因,「我每次刷開臉書,我的厭惡就不斷地累積。」在演算法的洪流裡,他卻說希望臉書發明一個功能,讓頁面怎麼刷都是空白的,「沒有意義啊,所有的文字都被大家用爛了,還不如少少地講。」

屈服於社群紅利與便利的文字創作者不在少數,誘致語錄盛行,「因為在臉書上發文太容易引起迴響了,太容易感受到回應而獲得成就感,所以我們把全部的心血都拿來餵養它、壯大它,但是當一切都變成留在臉書上的短小金句時,就沒有人會再寫超過一段話的文章了,何況是小說。」想要創造語言的人,說著文學的哀歌。

社群是屬於這個時代的工具,同時也是這個時代的枷鎖。栢青笑著說,或許不是自己不適合這個時代,而是這個時代不適合我。「那你會抵抗社群嗎?」豆苗先生問。「不會啊,我隨波逐流,你要我就給你。」對栢青來說社群是後起的介入,面對異軍突起的支配他不出頭;可是豆苗先生不一樣,他是全然攀附著社群生態上的一代人,從小到大,從MSN即時通、無名小站到IG,國中時就著一台電腦開始畫畫,唯一的利器是已成為時代眼淚的「小畫家」,因為景仰插畫前輩彎彎,便在無名小站上開設了帳號發表作品,用一個滑鼠從社群起家,走上創作道路。

社群是九〇後成長史的一部分、是人際關係中不可避免的一環,這一代人明白社群需要經營,經營仰賴操作,操作存在風險,在社群上的「人設」無可厚非,但是近年時有所聞誰又跌落神壇的崩毀,讓人設晉升惹人非議的大熱話題,成為茶餘飯後嗑瓜的消磨。

栢青拋出了選擇題,「你覺得你的靈魂在社群上,還是你的生活裡?」豆苗先生沒有做出選擇,「我已經把自己切成了工作狀態和非工作狀態兩個模式。」日常裡,能量超載的坐困愁城,豆苗先生已經學會要如何覺察情緒、而後適時排解。能夠這樣若無其事地自白「表裡不一」,是栢青成長過程裡沒有的權利,栢青說,「在我長大的九〇年代,人們只能夠接受你有一張臉,只要你表現出來的那張臉不一樣了,他們就會用道德批判說你是假面人,所以我覺得我的年代很無趣,因為人本來就有各式各樣的臉啊!社群年代解放了這件事,大家不再認為有不同的臉是問題。」他說著今非昔比,說著一扇門從逃生門演變成旋轉門,以前要逃到沒有任何人的地方才能露出的另一張臉,至今華麗轉身七十二變也家常不過。

可是物極必反,「現在每個人的臉其實都很像,比如氣質很像、或言論很像,過去會覺得獨立很重要、個體很重要,可是現在人們會更想要屬於哪一個群體,依附性更強了,可是孤獨感好像也更強了⋯⋯」栢青對時代感到困惑,他以為自己會很敢講話,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講了什麼就會隨時被獵殺,沉默是愈捲愈大的螺旋,「我覺得我們應該更寬容了,可是我只是更怯弱了,所以我要更勇敢,因為我隨時會碰到不寬容的環境,酸民永遠會過來。」

豆苗先生深有同感,「在一個講求多元包容的社會裡,很多人會舉著正義的旗幟來審核你的行為,強迫你變成一個接受多元包容的個體,但是標準一直在變,到後面我其實不太敢講別人的事情,因為一不小心可能就會失言了。」丞相起的風瞬息萬變,豆苗先生畫完圖、打完文案之後,會花十分鐘的時間反覆檢查,深怕在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踩了別人的紅線而不自知。

他這樣謹慎以待,正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讀者是青少年,或是沒有解決青少年問題、將問題留到長大以後的那些大人,纖細而易感,失依而孤獨,「我想告訴讀者的同理是:『你碰到的事情我也有碰到』,你不孤單,但你也注定是孤單的,因為我們都得自己一個人面對,而且你並不一定有那樣的幸運能夠好起來。」

而栢青老早習慣了孤獨這件事,「做為這個時代並不入流的一個寫作者,你必須要接受:你可以講任何自己想講的話,但問題是沒有任何人想要聽。到最後還是回歸到『耐得住寂寞』這件事情,用很長一段時間熬一本書,絲毫不被這個世界給拉扯,這樣對於創作的堅持是我越發崇拜的心智。」

儘管年少得志,栢青的第一本書卻在當完兵後才出,原因是怕在菲律賓服役的自己隨時會死掉,想留下本遺書,關於世俗的眼光不多加過問,他偏要活在自有定見的世界裡。至於他的下一本書,是一本歷史小說,也正在指日可待的路上了。至於要等多久?「我想被人們期待一下,哈哈哈哈哈。」

這世界沒有很美好,在豆苗先生與栢青的眼裡,創作與生活,多數時候可能都是孤單寂寞覺得冷的,可是沒有關係,「孩子啊接受它。」

採訪撰文|曾榆皓

生志願被薯條噎死。

攝影|Ogawa L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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