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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月作家】在記憶與體驗的島上行走─辛金順

by 王柄富

從想像的金門,到形象的金門,詩人辛金順完成了他二○二○年的金門駐縣計畫,為我們帶來了一本屬於金門群島的長短歌行──《島‧行走之詩》。透過詩歌獨有的通感,結合了他對金門歷史的把握和詮釋,這本詩集既是結合其生命當下感知與時地結合的風情書寫,也是歷史縱深的再探和對話。讓我們切入他創作的心路歷程,聽聽他如何走探金門的風土與記憶,又是如何提取當中的精神,擁抱這座島嶼,用一首一首行走的詩,去寫出時光裡流動的聲音。

地方文學的想像與形象

Q:你說在二○二○年以前,自己的創作與金門只緣會於想像,直到通過了駐縣計畫,才有機會腳踏金門島的實地來為其寫生。這當中從想像到具體的形象在你眼前,到你腳下,你覺得有何不同?

A:在未親臨金門之前,我曾寫過〈金門三品〉,以貢糖、鋼刀、高粱酒做為兩岸歷史敘事和金門戰地的創傷詩寫隱喻,嚴格而言,因為那時對金門的認知不深,所以究其實,寫的只是一個想像,我承認這種想像沒有經驗的鋪墊而顯得相當膚淺,換句話說,沒有一個具有層次性和深入的思考。要能夠深入地去書寫金門,還是需要親臨現場,在那地方生活過一段日子,而不是旅遊或觀光式的探看,過眼匆匆,更不只是去進行地理古蹟的考察,或進行地誌文獻上的了解;更重要的是,要在那裡住下來,感受在地的生活,人與人之間的交往,以及季節遞換的感覺經驗。比如說當地氣候所能夠帶給你的體感,潮汐起落的時辰,候鳥飛來的時間點等等,它會影響你對於這個地方的深入理解;或比如說民情,到了金門,你一定得和當地的居民聊天,與他們交換故事,這些當地人所擁有的歷史記憶和生命體驗,是寫作者沒有的──也是很多寫作者寫不出來,就是因為無法書寫自己生命以外的東西──可是這很重要,雖然創作者本身不是「見證者」,但從歷史見證者的記憶和情感敘述裡,經由通感,可以轉化為創作者的創作材料和情感認知,這類情感共性(人類經驗和記憶的層次),就好像河床之上,我們看到的是兩岸,但是河床底下,實際上是互相連接的。這才是創作者所應該發掘的,在一個生命共同體的潛在意識底下,去展開自己的創作趨向。

所以實際造訪金門,以及在金門住過一段時間,與你一無所知地去書寫它,絕對是不一樣的:你當然可以透過書面資料去操作,加以個人記憶、生命經驗的代換,把創作的理路像模型一樣套進去;但明眼人一定可以看出當中那個空虛、不踏實的成分。當然,從創作的理念而言,騰躍的想像是必然的,但那還是要建基於個人的生活世界和生命感知之上,而非去向荒誕無根之境;至於就地方書寫而言,則離不開地方感性結構(Sense of Place Structure,存有空間和人情經驗)的處理,這裡頭無疑也涉及了在地知識、經驗視域和認同感的問題,所以說,書寫地方,在那地方生活過一段時間,是非常重要的。

除此之外,書寫創作也需要做這些準備,在實訪之前,還是要讀些資料,如對古蹟、對地景,對歷史事件等等,都要有深入的了解和掌握。像對「開浯恩主」陳淵的掌故、明清時期的倭寇侵防,魯王和鄭成功的典故,以及近代冷戰時期的古寧頭之役、九三砲戰和八二三炮戰,特約茶室的歷史淵源等等,甚至對金門的一些文學作品,多少都要有一定的涉略。至於金門各戰地的地理位置,也稍要事先確知。這些基本的地方歷史知識,都是書寫的潛在必備條件。就比方說播音站(兩岸戰事時透過高強度的揚聲器,向敵方士兵播送招降訊息)的地理位置,以及對其設立的歷史認知有所掌握;這些地方知識的儲存和準備,是為了讓你去到當地之後,結合實地的考察、巡遊和體驗,才能依此轉化為個人的經驗感知,或如錢鍾書所謂的「通感」氛圍──依據當地氣候、晝夜,生活和生命經驗連成一氣,完整為自己的創作故實。因此,從想像的跨越,到實地的探路和生活,對創作者而言,是必然的過程。

所以若不親臨當地,就不可能掌握那裡的情境:或者說,這也牽涉到時間的問題。畢竟我們當然不可能回到播音戰地時期的金門,看到、聽到他們怎麼用播音站召喚對岸處在共產水深火熱的人來投奔民主自由;但你一旦曾經到過當地,見到今天馬山播音站依然用怎麼樣的角度對著福州,北山播音站又用怎麼樣的角度對著廈門,數出播音牆上四十八個播音孔,你的想像才能建築在這些真實的位置上。尤其北山播音站就處在北山海岸和斷崖上,古寧頭的主要戰場,因此回不了當時,至少你處在當地,想像戰時的千鈞一髮,中華民國在台灣的歷史遞變,於金門這一戰場上,成了極其關鍵的一刻,那種感覺,實非憑空所能感受到的。也因為有了這分感受,才會延伸出對金門戰地的歷史感知來。

Q:前陣子有些關於地方文學獎的討論,有作家虛構了多種父親的職業身分,並橫掃許多地方文學獎,好像就是通過某一種情懷的想像不斷複製?這當然不同於你親身踏上金門所作的書寫,但你怎麼看待這個面向?

A:那些作品其實就是操作出來的,在同樣的結構底下置換一下人物、情節,就像將不同的一些肌肉置放於別人家的骨架上,以複製性的方式,可以不斷複衍出故事情節稍異,實則內在結構相同的作品來,這些作品對我來說實際意義不大。有些當然也會很巧妙的借用了別人的創意概念,或一些形式模仿,去處理不同的題材,尤其後現代以形式為主的作品,其最珍貴的是第一次創造出那形式來之作者,那是創意,一旦後來者套襲那固有形式,雖然所欲表現的題材和意旨不同,但就創意而言可謂為盡失。所以創作的困難之處,就是此一創意的獨舉。

但我有把握自己的這本詩集,是不可替代的,因為這本書貫串了我的一些創作意識,且比較有時間脈絡性的從古蹟和老街去處理古代金門、戰地遺跡╱物的近代金門與目前日常生活當下的金門。另一方面,這些詩,多少隱含了我個人對歷史、時間和生命的感知意識,有些只是借金門的一些地景和戰地遺跡,來書寫我對時間與生命的感懷。

就這本《島‧行走之詩》,在申請出版贊助時的原名是《島嶼詩聲,在金門》,這個「在」就是立於那個當下、無可替代的存在感。每一當下的存在感知,自也累積成了生命的實在感受。行走之間的每一個感受都有所本,都在其中,也都回饋給那個創作意識。比如我在冬天的午後到慈湖,看到了一群鸕鶿,飛過天空要出海覓食,牠們排成一列從慈湖冬季的天空飛過,就像水墨畫的筆法一樣;等到傍晚,牠們又一整隊回來,讓人想像到書法裡蜿蜒而行的行草,落在紅樹林的樹梢上棲息。這每一個剎那所形成的完整,不是你看照片、查資料能完成的生命感受,它接近了海德格所說的「此在」,無法被複製。而《島‧行走之詩》,這本詩集現在的書名,則主要在於強調「島」,不只是名詞,它也可以是動詞,形容詞,狀聲詞或代名詞。也就是說,它永遠是處在動作之中、具有流動的變化,包含島上的草木鳥獸,人們所經歷過的愛恨情仇,戰爭與流離記憶,以及追求未來安定生活的美好等等,這些都是島的動態一部份;甚至從另一面來說,它也可以是詩人本身,或詩人所處在那島上當下的生命感(或詩人寫島,其實是在寫他自己,只是借「金門」這酒杯,來澆自己心中的塊壘),所以它不會只是一個名詞,一個一成不變的模式。

所以我並不把《島.行走之詩》這本詩集當著地誌詩看待,雖然詩集中有不少作品是寫地景和地誌的。

戰地記憶的對話

Q:通過戰地遺跡懷想當年戰爭的過往,從彈孔到墳塚去追念當時戰爭對人們所造成的創口,這種緬懷的主題,有許多詩人都嘗試過;你在詩集當中也試圖透過部分作品和當年的某些戰地詩人對話,比如〈在坑道裡讀洛夫〈石室之死亡〉〉或者〈料羅灣上的詩──兼悼楊牧〉,能不能跟我們談一下這些詩。
 
A:早期這些詩人或多或少都影響過我,在他們的作品裡你也可以看見當年金門的戰地記憶。我寫〈在坑道裡讀洛夫〈石室之死亡〉〉,從洛夫的詩裡,我認知到整個金門其實就像石室,從一九四九到一九九二年這四十三年間,一直都處在軍管時期,一切都是以軍事化的方式來處理,也就是說一切都是軍方說了算,金門人是沒有權利的,甚至連一粒籃球也不能保有;另外一點就是他們的生命處於戰線前緣,在朝不保夕的惶惶之中,是相當存在主義的,一顆炮彈下來,人可能一下子就沒了。一九四九年古寧頭戰役、一九五四年九三炮戰,這期間落下幾十萬的炮彈;到一九五八年八月二十三日到十月五日止,四十四天一共四十四萬的炮彈就落在金門這個小地方,以致於金門人一聽炮彈聲都立即往附近的坑道裡跑,甚至有些還在自家挖出坑道來。這些坑道密密麻麻遍布整個金門島嶼之下,某程度來說,戰地金門也是屬於一座禁閉式石室之寫照。
 
如洛夫〈石室之死亡〉當然寫的不只是有形的坑道,也是無形的整個時代封閉的氛圍;我寫的這首與洛夫〈石室之死亡〉對話的詩也是如此,沿著洛夫詩中死亡之路的黑暗走下去,我相信總有一天會看到燦燦的東昇太陽。是以若從今天的角度來看,我後設或後置╱誌地寫這首詩,無非是想為洛夫的詩,為金門,接續一個不那麼悲觀的未來。這首詩其實也是我整本詩創作意識的一個投影,或貫串詩意識的展現:那就是對時間╱時代的認知,以及對所有生命的關懷。
 
而〈料羅灣上的詩──兼悼楊牧〉,那時我在料羅灣沙岸上,三月十三號,有人傳簡訊給我說,楊牧過世了;楊牧正好五十年前寫過一篇散文是〈料羅灣上的漁舟〉:「我看到料羅灣的漁舟,定定地泊在海面上,而那些漁舟的靜,並不是真正的靜。」正是當時在料羅灣上的我眼中所看到的此情此景,遠方的七、八艘船隻凝然不動於遠方的海線上,加上聽到了楊牧的死訊,我遂在那沙岸上寫下了詩人來與我並坐,問:「靜止的/果然是靜止的嗎?」;那麼(文學上)楊牧的死,會是真正的死嗎?看著料羅灣上似靜非靜的漁舟,這也是我想用詩作來提問的,從某方面而言,我和他一樣,總有很多詩想要處理時間的命題。

歷史敘事與文類意識

Q:在寫實的功能上,有人會認為詩不及散文、不及專論來談歷史時所具備的敘事功能,你認同這一點嗎?在這本詩集裡有些詩作比如〈陳景蘭洋樓詩誌〉和其他以古蹟名字作詩題的作品,好像就有這份敘事的渴望在,能不能從這裡談談你期待詩所扮演的角色與具備的功能,和散文、論文有什麼不同?

A:先談談〈陳景蘭洋樓詩誌〉,剛好它在這本詩集裡有一個很重要的位置,它的背景故事是:陳景蘭年輕時就和叔叔到新加坡做生意,賺了錢之後回到金門,一九一七年計畫在陳坑山溝上蓋了一棟非常富麗堂皇的洋樓,但洋樓剛建好後不久,日本侵入金門,陳景蘭跟著自己的船隊逃到廈門和新加坡去。而他留下的陳景蘭洋樓被日軍佔據,成為醫療所、指揮處,直到一九四五年日本人離開,它又歸入民國政府所有,一九四九年則被軍防砲部隊佔據,以及成為國民軍醫院,古寧頭戰役的死傷也都被拉過來這裡治療,再後來因為九三砲彈因素,金門國中也曾經把陳景蘭洋樓當作臨時學校。

所以我寫這首〈陳景蘭洋樓詩誌〉就是把它當作一個金門近代史的縮影,一個象徵:一八九五年日本據台,可是到了一九三七年才入侵金門,這當中的時間,金門一直屬於中國福建省屬地,直到一九四五年日本退還,要到一九四九年十月,金門隨著國軍退撤,才組成今日中華民國的台澎金馬的屬地結構,它是這樣表現了一個跟台灣本島有些不同的歷史位置,在此,陳景蘭洋樓都作了一個近代史的歷史見證。

而為什麼選擇寫詩來記錄歷史,而非散文或者專論,因為有些事不太可能直接說明,透過一個詩藝╱意攝影鏡頭轉切下「陳景蘭洋樓」這樣的象徵敘事,比起其他文類去白描陳景蘭洋樓,顯然更加有力,尤其透過詩美學的處理,更能支撐起一個模糊的空間──技巧上,我的詩是一個時代一個鏡頭,這樣鏡頭與鏡頭之間的跳接──詩又尤其允許想像、技巧的介入,去彌補人不在歷史現場的匱乏。所以為什麼這麼多古人企圖透過詩詞去完成一個詩史或者詞史,而不是用一般文章,這正是因為它有這樣的詩美學功能;反而現代詩比較少人寫這樣的詩史,我覺得是我可以嘗試處裡的方式。

Q:在這本詩集第六輯【古典的部首】中收錄了十八首你寫的律詩、絕句與古典詞,混合現代詩與古典詩詞在一本詩集當中好像是比較少見的作法,你怎麼看待這個面向,是不是真的有某些主題是現代詩難以處裡,而古典形式可以恰如其分表現的?

:對我來說,我覺得有些題材,或語境只能透過古典詩來呈現,比如〈太武山‧鄭成功觀兵弈棋處閒坐漫成〉,那是在一個懸崖的地方,往下看,視野一片遼闊,再往前或更遠看過去,就是海,在那裡有一副石桌椅供人觀棋下棋。山風吹來,自生豪曠之意。在那情境之下,用新詩處理,並不理想。所以我想像自己正和鄭成功坐在那裡下棋,風勢大而猛,好像伸手就可以招呼天風而來,於是遂有結合歷史的「雄兵十萬觀棋走,酌酒三杯放眼開」的豪情壯志,可是這樣的勝景豪情,終究都會在時流裡過去,一時豪雄,都鬥不過時間的,所以才有「回頭戲說當年事,卻見殘陽照綠苔」。因此,要表達這樣的語境以及對話的對象,只能夠以古典詩的方式來呈現。

另外一首詩〈臨稚暉亭觀滄海〉,寫吳稚暉這樣一個生於晚清時候的奇人,民國的開國元老,後來擔任蔣經國的老師,他的作風頗像魏晉名士,學問極好但為人放誕不拘,瘋瘋癲癲的,這樣一個中原名士,臨老被蔣經國親自請到台灣來,奉為國師。最後卻遺落在台灣成為一代遺民的無奈感,北望不能當歸,而選擇死後骨灰揮灑金門水頭海域,以魂望鄉。這頗有中華民國遺民的象徵意義,只能「半世荒唐隨老廢,百年漂泊將誰歸」。所以古典詩還是比較能處理這種興亡之嘆,更能貼合這種歷史情境與內涵。

把這些古典詩詞置入這本詩冊中,除了這些詩是書寫金門之外,在另一層思考上,我一直覺得,古典詩不應是一種時間的遺物,或隨著文言而死了的一種詩╱屍體,它仍然可以跟新詩一樣存活於當代,處理某些新詩無法處理的心境和情態。所謂「詩」不遠人,也不分新舊,只存乎於一心而已。如〈詩經•大雅•文王篇〉所謂的「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同樣的,古典詩也可以在新時代挹注於新精神,而不悖於文學生命情態的展示。

此外,我一直以來把寫古典詩當著是練習對漢語音感的感覺練習,即使是新詩的創作,仍然會涉及音感敏銳度的掌握,那種對文字的sense,煉字撿字的自覺性,極其重要。而在漢語的書寫中,古典詩是最能夠感覺到音節、韻律和語調的變化,且要在有限的格式裡作出字與字之間的區別,它是最強烈的。譬如「東」韻和「董」韻,「江」韻和「微」韻,那一升一沉,一亮一噾,一長一短,一清一濁的音韻選擇,在情緒表達上,都會產生出不同的感覺來。更不要說對平仄的操練了。很多寫現代詩的人沒辦法寫古典詩,不懂平仄和對仗;也有很多寫古典詩的人,寫不來現代詩。但對我來說這都是漢語的運用,彼此的語感音感能夠互相補足。畢竟我們是用漢語寫現代詩,對漢語音韻的自覺和感受有必要比別人強,或能對音感產生敏銳反應,並將它自然的通過現代詩體現出來,沒有甚麼不好啊。這類音調情緒,對我來說已經成為創作中一種直覺反應,並融為一種生命的聲調了。

所以在處理金門的這些古蹟與歷史人物之間遊走時所產生的感懷,自然而然的,就用上了古典詩的形式來表達。那是瞬間的感受,覺得用哪一種文學類型比較貼切地叫出了那歷史情感的魂魄,或更適合傳達某些意念與情懷,就用上了古典詩。若無法用詩創作的,則用散文,或小說進行敘述。一如對稍有經驗的廚師而言,哪些食材,用蒸、或炒、或煎、或炸、或滷、或烤,最能出味,盡存乎於一心耳。

《島,行走之詩》
辛金順,聯合文學

本詩集紀錄詩人辛金順二○二○年為時四個月的駐縣計畫所作,共七十三首現代詩,與二十五首古典詩詞及歌詞,分為六輯,以不同的主題意識完成:有最直接的對金門風土、氣候生態的感官書寫;或者受地景與古蹟觸發,展開歷史的敘事與抒情;或與曾在金門留下詩作的詩人們,以今日金門回應過去金門,展開新的對話;也記錄了今日金門人的生活家常,風獅爺信仰與聚落的共生。從今而古,再由古至今,帶我們深入淺出的體驗一個過去記憶與當下現實無限輻輳的金門。

採訪撰文|王柄富
一九九九年生於台北,喜歡讀詩、寫詩,台師大噴泉詩社第五十三屆社長,臉書粉專「每天為你讀一首詩」成員。曾獲金車網路現代詩徵文首獎、紅樓文學獎新詩組首獎。畢業於台師大國文學系,現為清華大學台文所碩士生。於個人instagram @bingfuw上發表新詩作品。

攝影|陳佩芸
場地協力|餘生漫漫│輕食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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