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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的力量】銘記不能被忘卻的歲月——我讀《等待卡帕》

by 編輯部

也許你不知道羅伯特·卡帕,但你一定聽過這樣一句話:“要是你的照片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離得不夠近。”正是這句話,激勵了一代的戰地記者,他們手無寸鐵,卻以照相機為武器,沖在苦難的一線戰場,告訴人們:這世界還有另外一種黎明,是從戰爭開始。

1934年,匈牙利青年安德列·弗裡德曼因為捲入政治,觸犯了匈牙利的獨裁者而流亡巴黎,並邂逅德國籍猶太裔女子葛爾德·波赫利拉。葛爾德身材嬌小,卻聰慧過人,她通曉五國語言,擁有荷蘭通訊社“A.B.C.新聞服務”頒發的記者證,無論文字或影像皆顯示出過人天分。彼時,因不堪納粹高壓統治,她離開家國來到巴黎謀生。作為反猶運動的受害者,她的離開更是一種逃難。

兩個年輕聰明,且雄心勃勃的流亡者,決心要在花都巴黎出人頭地。受到美國電影導演弗蘭克·卡普拉的啟發,葛爾德異想天開,拿著安德列拍攝的照片到處出售,虛構這些照片出自一位來自美國、富有的年輕攝影師羅伯特·卡帕,他技術驚人,照片售價昂貴。而貌美的葛爾德則是他的經紀人,專門從事圖片推銷,管理卡帕的一切事務。她的新名字叫作:姬達·塔羅,源自當時在法國赫赫有名的日本藝術家岡本太郎(Okamoto Taro)。

他們的行銷無疑是成功的,一時間羅伯特·卡帕成了全巴黎津津樂道的話題。在那個戰爭、政治、文化交織的年代,人們剛剛走出一戰的陰影,卻深感未來的戰爭又將逼近,因此強烈的創造衝動激發出無數的藝術家。然而比起其他藝術形式,攝影更能給予人們視覺與意識的刺激,因此卡帕大獲成功。

可是不久,拙劣的伎倆就被識破。安德列不得不以“羅伯特·卡帕”為藝名出道,正式走入大眾的視野。他的攝影作品已被認可,人們並不在意這個小小的插曲。只是原本“卡帕”只是一個代號,如今卻變成活生生的人物,不由令人感慨。

塔羅建議卡帕嚴肅對待工作,於是他聽從建議,在1936年春夏間,生動地報導了巴黎大遊行、集會、罷工等活動,這些活動都是因為各個政黨聯合起來,為對抗法西斯主義的威脅而展開。卡帕漸漸嶄露頭角。然而被卡帕光環所籠罩的塔羅卻沉默了。她意識到,即使天分過人,且在卡帕的指導下,攝影技術突飛猛進,但在這個年代裡,攝影不是女子可以輕易從事的行當。她要走出一條自己的路,就必須遠離卡帕。於是,這對年輕的戀人產生隔閡,他們痛苦地相愛,有時感同身受,有時又長期冷戰

1936年7月,西班牙內戰打響,西班牙國內君主體制的擁護者和法西斯主義者結成聯盟,目的是顛覆合法選舉產生的由自由党和左翼人士組成的西班牙政府。卡帕首次前往西班牙報導,與塔羅一起拍攝了南部和東北部的加泰羅尼亞省、亞拉貢省的戰爭。正是在這場戰爭中,他拍攝了最著名的照片之一——《一名士兵之死》。這位西班牙共和軍士兵被擊中的一瞬間令全世界震撼,人們從未如此貼近戰場,也仿佛第一次感受到一位元戰地記者的敏銳與果敢。儘管這張照片曾備受爭議,但享有盛名的英國PICTURE POST雜誌仍宣稱當時年僅25歲的羅伯特·卡帕為“世界上最偉大的戰地攝影師”。

另一方面,卡帕著眼於記錄戰爭中年輕而麻木的士兵生活,以及無辜的平民百姓,尤其是兒童所遭受到的巨大苦難。他感受到:“沒有人能從戰場上完整地歸來。”士兵們隨時拿起武器,只為消滅敵人,他們已經不知道悲傷,不知道毀滅是多麼可怕。這種人性的淪喪令他恐懼。他深入各地,拍攝女人和孩子,他們的面孔所流露出的恐懼都是在呼喚和平。卡帕寫道:“對捲入戰爭的人來說,安全的庇護所並不存在。女人們留在後方,但是死亡,那狡猾的來自高空的死亡還是讓她們無處躲藏。”

令人悲傷的是,姬達·塔羅——這位勇敢的奔赴在西班牙內戰一線的戰地女記者,就在她計畫回巴黎的前一天,不幸死于坦克車履之下。這是1937年7月25日,再過幾天,就是她27歲生日。直至2007年,裝載著姬達·塔羅大量攝影作品的手提箱在墨西哥出現,經過專家仔細考辨,確認裡面的照片大部分為塔羅所攝,其餘則為卡帕所攝。這位被歷史遺忘的女性,第一次被世人關注到她的才華,且追稱她為歷史上第一位殉職於戰場的女性記者。

而羅伯特·卡帕——這位常常自稱幸運兒的偉大攝影師,也于1954年7月,在越南拍攝越共對抗法國殖民者的戰爭中,因踩中殺傷性地雷而死亡。年僅40歲的一代奇才,就此離開人世。這對在戰火中可歌可泣的戀人,就此得到圓滿。然而,他們的精神其實一直都在一起。

更值得一提的是,20世紀40年代末,卡帕就與亨利·卡蒂埃—布列松等著名攝影師一起成立瑪格南圖片社,致力於圖片代理業務及聘任、提拔年輕攝影師。這些攝影師從事廣泛的主題,對戰爭、貧窮、政府、家庭、毒品等課題進行深入研究與紀實報導。時至今日,瑪格南圖片社仍繼續向全世界輸送各種紀實報導,為社會做出巨大的貢獻。

我們都知道,小說不同于紀實文學。小說多為杜撰,而紀實文學則注重歷史。然而這一本《等待卡帕》是個例外。作者蘇珊娜·富爾特斯為這部小說搜集了大量的真實素材,她梳理所有信件、回憶錄、傳記,親自採訪經歷過西班牙內戰的作家與記者,只為寫出一部真實且有質感的小說呈現給讀者。

除此以外,在《等待卡帕》中,各種美妙的敘述亦令我們感受到西班牙文學的美感。比如:“我們的命運生來已被註定。這條路可以,那條不行。夢見什麼人。愛上什麼人。不是這個就是那個。別無選擇。事情就是這樣。每個人以自己的步伐前行。”如此優雅美妙的敘述比比皆是,幾乎在每一頁都能看到,令人目不暇接。

這部半小說半傳記體裁的作品,在虛實之間自如地轉換,足見作者功力深厚。她執意寫就它,是想要紀念這兩位為她的國家做出過巨大貢獻的戰地記者,讓人們永遠記住他們。同時,這也是一部給全世界所有戰地記者的致敬之作,感激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為人類寫歷史,為和平而奮戰。

《等待卡帕》( Esperando a Robert Capa)

作者:蘇珊娜·富爾特斯/譯者: 詹玲
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2年8月

文|陶舒婷
上海鐘書實業有限公司連鎖運營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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