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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小鎮書寫之名人帶路】張郅忻 ╳ 陳凱琳 ╳ 廖育辰|唯有發言,才有理解的藉口

by 曾御俊

專訪作家

張郅忻

新竹縣湖口鄉

一九八二年生於新竹。國立成功大學台灣文學系博士、國立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碩士。現專職寫作。著有散文集《我家是聯合國》、《我的肚腹裡有一片海洋》等及客途三部曲《織》、《海市》、《山鏡》。曾於《蘋果日報》撰寫專欄「長大以後」,《人間福報•副刊》專欄「安咕安咕」、「憶曲心聲」。

陳凱琳

屏東縣潮州鎮

定居於屏東,夏冬兩季最喜歡待著的地方是馬崗,那是母親的故鄉。曾獲文化部青年創作獎勵、國家文藝基金會創作補助、屏東縣作家作品集、吳濁流文藝獎、後生文學獎、教育部閩客語文學獎、中興湖文學獎等。著有散文集《恆河沙數的我和她》,小說集《藍色海岸線》、《曙光──來自極東祕境的手札》,及客家小說集《藍之夢》。偶而在「凱琳.一幕小說」粉絲頁耕耘文字。

廖育辰

雲林縣西螺鎮

sin.gun_,一九九六年生,臺灣張廖衍派詔安客家人—昭穆清武溪口日享公派—老六大位公派,臺灣雲林張廖家廟崇遠堂第二十二代裔孫—昭穆字輩—廖能辰。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畢業。榮獲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優秀學生、成績優異生、德育學生、智育學生、美育學生等代表。曾獲二〇二一客語文學創作獎。

張郅忻用小說創作完客家三部曲的飄洋過海,說明移動可以多遠。

「我叔叔說,祖先來到台灣的男子會和平埔族人通婚,像舅公他們長得比較接近平埔族。其實客家人在中國的時候,就是不停在移居的民族,融合了不同族群的樣貌。」

說起自身樣貌,陳凱琳和廖育辰在親族的眼中看見的血緣的延續。

陳凱琳說:「阿公是客家人,滿多人說我長得像阿公,但小時候沒有發現這件事」,而廖育辰則是很像阿嬤那邊的人。因為環境、時代,新一輩的人開始有著不同以往的面目,順應著世界,聽見他人口中語調的線索,說起熟悉的母語,找到屬於自我的音調起伏。

張郅忻的踏浪與南移

「我爺爺一九六〇年代在紡織廠修機器,因為爺爺技術很好就和同事們到越南去。在異國,客家人占華人之間的多數,客語便成了共通的語言,而當地很多馬來人也會講一些客語。」張郅忻從小在客家庄長大,身為長孫女,協助照料曾祖母時溝通的語言自然是客語,和爺爺、奶奶溝通間偶爾也會講華語。

她一直到念大學才離開新竹湖口的客庄到高雄,之前雜貨店裡買零嘴說的、在市場裡聽的,和同學、家人的溝通都是講客家話,到高雄唸書時才發現,台灣比較多人使用的是Holo語。她畢業後,也在高雄就業,日常生活中一定要用到Holo語,嘗試著學習還是講得不流暢,畢竟不是自己熟悉的語言,也因為這次移動,反而更強化自己身為客家人的概念。

在長輩的生命之中,使用語言從客語轉變成華語後,長在身體裡的記憶,經過喉舌齒唇,仍然可以讓後生晚輩辨識,「我還是聽得出來對方的客家口音」,她說。

陳凱琳重認對話的語言

建功村,在客語裡面稱為鏡庄,位在屏東的新埤,屬於六堆中的左堆,人口組成大約是客、閩各半,Holo語和客語這兩個語言對陳凱琳幼時來說是一樣的。「我阿嬤講Holo語比較多,我聽大人在聊天都講客家話,自然而然就會用Holo語回。」

陳凱琳母親是東北角馬岡的閩南人嫁來屏東,因為母親的Holo語帶有宜蘭腔,雖然是在客閩共處的地方生活,也很難用母親習慣的語言和凱琳溝通,親子之間倒比較常用華語對話。

「客語它是一個有點難融入,卻同時包容著許多其他的語言,會發現客語和Holo語的區別,是到(屏東)內埔自己居住一段時間,才發現我說的語言是Holo語。」起因是和當地市場的阿婆對話,對方說聽不懂凱琳的Holo語,原因是其中有客家話的音調,兩人反倒用華語交談。

因為生活中的許多事件,才慢慢辨認、梳理客語和Holo語的不同,而即使同屬四縣腔的內埔和左堆,還是有些微的腔調用字差 別。差異會帶來疑問,而過大的認知落差如何調適、修整,這會是一個複雜的提問。

廖育辰看客語的錯亂和整合

「至今一直游離在鄉下、都市;客家、非客家和閩南、非閩南之間,我的身分和成長過程滿錯亂的。」出生在新北市板橋的廖育辰,父母為家庭忙碌,他和妹妹的教養由奶奶協助。

「我一出生就是講客家話,一直到上幼稚園、小學的時候,才知道有華語。」客語腔調的口訣「四海大平安」分別對應四縣、海陸、大埔、饒平、詔安這五種腔調,這順序同時也和通用性和使用多寡相符。以台灣而言,台北相對是族群組合較多元的區域,在這樣複雜且多樣的地方,廖育辰所使用詔安腔,卻也難得到歸屬與認同。

詔安腔在語調和用字上,受到一部分Holo語的影響,乍聽之下和多數人熟知的四縣腔、海陸腔似乎較靠近Holo語,而語言的使用和生活情境,依然帶著客家族群的生命樣貌。

廖育辰自述這稀有腔調的客語「走不出家門」,而他以己身、以詩歌、以語言、以文字,在眾聲喧嘩的世界,持續說念著整合出專屬他的生命之歌。

關於三人的晴耕雨讀

張郅忻、陳凱琳、廖育辰三位創作者分別在小說、散文、新詩體裁中,書寫對其而言重要的生命記憶。如何讓讀者、聽眾理解自身的母語,三位作家在創作時碰到同樣的問題,現今華文教育下,寫作時不自覺的會有華語化的習慣,複讀文字、抓取印象。

近期剛完成全客語作品的張郅忻說:「當我用客語創作的時候,會更直接更強調這個人的動作,去掉很多不必要的贅語,而有一些用語經過這次創作,也發現會說卻不一定會寫。」嘗試用文字貼近生活,在耳朵的聽覺和文字的視覺之間,差了一個字就無法完整,例如:月曆應該說成「月曆皮」,表現出日子如膚輕薄又時刻存在。

進入書寫狀態的陳凱琳:「其實沒有特別限定人物的語言,一個故事裡的原型人物,是來自於過去的記憶,自然抓取印象中的『他』所說的會去用語言抓取文字。」對字詞有獨特見解的她,提到「趕赴」一詞,這個字會的組合是在客語口說中的用法,卻鮮少是華語中的習慣,她想藉著文字的選擇和 語音的對應呈現出行蹤匆忙、時間緊迫的感受,收到書籍編輯的提醒與疑惑之後,才意識到自身語彙和大眾溝通的落差。

流通最少的詔安腔,常面臨來自外界的遲疑與困惑,廖育辰以客為聲、以詩為韻、以議題為調,呈現出客語新詩對現世的當代觀點。

廖育辰在創作時遇到的困難是,「很多的客家話找不到對應的漢字,這時候就要借助羅馬拼音來調字,它能傳達出我想表達的速度和音調,但寫出來之後,整篇作品一堆羅馬字只有幾個漢字,看到之後,內心感覺很痛,只好再一句句翻譯」,用自身補綴遺落的字句和時光,說起隔代教養、社會福利、同性婚姻等,成為能回應現代的議題的語言,也期待顯現出客家話是跨越族群的概念。

讓流離能暫緩,稍稍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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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育辰|歷屆得獎客語詩得獎作品

採訪撰文|曾御俊

藝文工作遊擊者,轉職修業中。

攝影|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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