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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駐站作家】他和她的夜與霧——作家陳栢青與變裝皇后女王的gay bar相談室

by 蘇吉

如果在酒吧,一個作家,再加上一個變裝皇后。

舞台場景與人物皆備,像極了一段小說開場。本次邀請到七月駐站作家陳栢青與變裝皇后女王在臺北的酒吧「match taipei」進行對談,聊聊變裝、身分變化,以及關於行裡行外的愛恨情仇、交織血淚。

女王

本名郭濬瑋,就讀實踐大學服裝設計學系,2015及2024兩度登蛋同台蔡依林,榮獲演唱會最佳造型獎。也曾與戴愛玲、陳文茜等知名藝人同台 。曾獲變裝皇后競賽節目《Make a Diva》第二季MVP總冠軍以及「2019國際愛滋變裝皇后大使選拔」冠軍。目前駐點於信義區知名性別友善夜店。

風格前衛大膽,談吐幽默機智,最標誌的就是衣不驚人死不休及20cm恨天高。嬌小的身軀蘊含巨大的歡樂能量,有女王在的地方一定有歡笑‼️

陳栢青

1983年台中生。台灣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畢業。曾獲全球華人青年文學獎、中國時報文學獎、聯合報文學獎、林榮三文學獎、台灣文學獎、梁實秋文學獎等。作品曾入選《青年散文作家作品集──中英對照台灣文學選集》、《兩岸新銳作家精品集》,並多次入選《九歌年度散文選》。另曾以筆名葉覆鹿出版小說《小城市》,以此獲九歌兩百萬文學獎榮譽獎、第三屆全球華語科幻星雲獎銀獎。

另著有散文集《Mr. Adult大人先生》、長篇小說《尖叫連線》(獲2020 Openbook好書獎「年度中文創作」)。

Q1:女王從事變裝皇后工作多年,栢青也多次受邀參加金馬奇幻影展《洛基恐怖秀》的變裝活動,想請問「變裝」對於兩人,有沒有一種儀式感?覺得自己要變身、進化的感覺。

女王:變不變裝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差別。我是一個在台上和台下個性都差不多的人。當然台上會更強調尖銳、潑辣的性格特色,下台之後那個程度會稍微減少。不過個性就是非常鮮明,也不是人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犯了我,我禮讓三分,你再犯我,我就斬草除根。如果有緣分就可以當朋友,沒緣分就不強求,畢竟你不能夠要求每個人都喜歡你、迎合你啊。

栢青:在專業皇后前面,我的變裝只能算是業餘。我是不會化妝的人,每次參加變裝表演,都是靠著其他參加活動的皇后的「施捨」,真的是那句電影台詞:「我們依靠陌生人的善意過活」,那時大家會湊過來幫我化妝打扮。我就是那種沒有個性的人,一張臉在那裡給人隨便揉、隨便弄。我都會笑稱我的妝容反映了那次表演後台的情緒值。其實我是沒有臉的人,但反過來說,你也可以說,我是所有皇后們創造出來的臉。

Q2:栢青在上本書《尖叫連線》的發表扮演黑山姥姥,女王的妝容則是變化萬千,不斷進化、突破。想請問兩人覺得變裝這件事,是一個「成為自己」還是「成為他人」的過程。

栢青:現在想起扮裝黑山姥姥,都會覺得是個大失策!畢竟在這個年代已經很少人知道黑山姥姥是誰。徐克電影裡的姥姥其實是男扮女裝,剛好和林青霞演的東方不敗反過來,為什麼姥姥不是妖怪界的東方不敗呢?但他不能是,不是因為林青霞太美,而是因為姥姥太老了。東方不敗和黑山姥姥其實都充滿慾望,都有點壞,可東方不敗壞壞惹人愛,老去的妖怪就該被殺被斬。我就覺得大家年少時都想當東方不敗,最後終究活成黑山姥姥。也不用扮了,最後就會是。

女王:我覺得這個問題不太成立。我就是我自己啊,就算變裝之後,還是我、女王在台上進行表演,就算音樂是別人的歌曲,但在台上演出的那個,就是女王我本人,而不是某個外國歌手,或是其他人。我就是我自己。

Q3:對於栢青而言,寫小說會不會也可以是一種「扮裝」?代入一個與自己面貌不同的角色或情境當中。女王在許多場合都提到過,對於變裝皇后而言,「對嘴」(lip sync,即配合音樂人聲作出相應的演唱嘴型)是基本中的基本,兩人能不能聊聊各自行業裡的功夫,帶給你們的體悟跟感想是什麼?

女王:就像我剛剛說的,就算我今天選定的歌曲是別人的歌,但對嘴這個表演,還是由我自己來呈現。比如說我今天唱〈Bad Romance〉這首歌,我就不是Lady Gaga,我不可能知道他唱這首歌的時候在想什麼,或是以一個什麼樣的狀態唱這首歌。但比較需要注意的是,選歌、服裝、造型搭配是不是一個完整的風格,這個也是一個合格的皇后要做到的事情。

栢青:我覺得每次寫人物的過程,不是我代入他,而是我去設想我跟他的共同點,某一種精神之間的相通。當我找到我們互通的地方,好像就有了共鳴,當共鳴越大,我就好像找到了那個支點,能夠拉出更多層次的特性。真的要說的話就很像是《咒術迴戰》的情節「OO的腦袋裝進XX的身體」那樣。

Q4:有些創作者選擇以真名示人,也有些是透個筆名或drag name跟大眾互動。女王很大方的把真名括號在所有社群帳號上面,栢青的第一本書選擇以筆名出版,但後續又換回真名,很好奇兩人的姓名選擇的心路歷程是什麼?

栢青:一開始出書選擇用筆名出版,是因為以本名創作對我而言是一種負擔。參加文學獎得獎之後,大家對我的期待就很高,我其實覺得很害怕,那種期待感覺壓垮我了,好多人說「你寫的好棒!」但我知道,我沒有啊。我這一生既渴望被人誇獎,又怕配不上那些讚美。想被人所愛,但又怕自己配不上。放下本名改用筆名,就好像到荒島一樣,沒人認識我。但到後來,發現文字總是騙不了人,有時投稿文學獎,還是會在文學獎結束後,被評審問說:「你是不是有投稿某某獎項?」媽啊我就沒得獎啊!問對方怎麼知道,他說:「那作品一看就是你。」對我來說,匿名卻被認出,那種爽感勝過得獎。

女王:其實就是單純想改也改不掉。一開始也沒有為什麼,就是以這樣的形式呈現。後來臉書啊IG啊都不讓我改,但也沒差也沒什麼好隱藏的?你很在意這個嗎?好啦我回去馬上刪掉好不好!

Q5:在同婚通過多年,來自台灣的皇后也被世界看見。這樣一個「大現身」的時代,兩位覺得自己在自己的創作位置,是否還有什麼可以再推進的部分?

女王:沒有啊。就是照過啊。同婚通過我當然還是要過一樣的生活,就像總統選完我們還是日子照過。你懂嗎?雖然有這麼龐大的一個歷史進程,但我們並不是那些大事裡的主角或是關鍵人物。啊我就不是妮妃雅啊,所以我不用去承擔任何的重責大任,我只要繼續過好我的生活就好,賺錢最重要,錢照賺、酒照喝。

栢青:天啊!這段簡直就是女王宣言!我敬你一杯!

(採訪者與受訪兩人乾杯)

女王:你真的不要再喝了!(喝斥採訪者)

Q6:女王在許多訪談裡面都提到了自己的表演在傳播「愛」的信念,而栢青的新書轉向關懷「髒」的種種意涵。兩位覺得愛與恨、乾淨與髒這種相對概念,裡頭有沒有什麼更複雜的相對關係?

栢青:寫小說這件事,我很不希望它最後只變成一個字,或僅僅是被歸納成一句話。我想要小說是一句話也講不完的事情,我想要小說比它所容納的字數,含括更多的東西。就算我筆下原本設定要寫的是「愛」,但我知道到了最後,我寫的也不是愛本身,我更想寫那個追求愛的過程究竟是什麼?追求愛的慾望本身到底是什麼?

女王:我說的那種愛,是因為經歷過霸凌、排擠,跟許多的恨。所以愛才重要,能夠去包容各種不一樣的可能性。我知道那些負面感受有多糟糕,所以我才想透過表演,去教導大家如何去愛。

Q7:Gay Bar作為變裝皇后秀的表演熱區,也是男同志流連的深夜場。好奇兩位在進入這個空間時,通常會扮演一個怎樣的角色、選擇怎樣的場地位置,有沒有必點的酒款可以分享?

女王:我通常是表演者,站在舞台上看著大家。其實對大家的臉孔沒有什麼印象,我只記得那些紅紅、藍藍的鈔票。甚至是綠色的。

栢青:綠色的是……?

女王:美金啊!拜託一下好不好!說到喝酒的話,我通常都不喝調酒,我只喝香檳。(眾人再次驚呆)

栢青:我不會喝酒,因為我很害怕喝酒之後,自己表現出的醜態,或是失控的樣子。我也怕別人失態,但我不是真的不希望對方表現出失控的一面,只是不想他被別人看到這些表情。我想要進入別人心裡,但我不想要他們被看到後覺得羞愧。在酒吧裡,我是那個買單的角色,也是那個最後得幫已經爛醉的朋友攔計程車的人角色。天啊是南瓜馬車嗎?也許我想當黑山姥姥,最後才發現自己竟然活成神仙教母的樣子了?

經典特調|長島冰茶 Long Island Iced Tea

酒體成份:伏特加/琴酒/蘭姆酒/龍舌蘭/白柑橘/可樂

MATCH特調|紅玉百香果

酒體成份:伏特加/琴酒/蘭姆酒/龍舌蘭/百香果汁/梅酒/氣泡水

文字記錄|蘇吉

一九九九年,台南人,現就讀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碩士班。第十九屆林榮三文學獎小品文獎,作品、採訪散見於報章雜誌。

攝影|安比

場地協力 @matchtaip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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