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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孩子微小卻綿延不絕的光亮 陳玉珠X邱映寰

by 邱映寰

邱映寰

臺南鹽分地帶少女。現為在 GIS 和臺灣文學間打滾的菸酒生。最近因變回 J 人感到幸福,同時喜歡身心仍留有 P 的彈性。曾獲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獎、双北文學獎現代詩組佳作。作品散見於《自由副刊》、《鹽分地帶文學》等報刊雜誌。

陳玉珠

筆名陳熒。一九五○年生,現居後壁。臺南師專美勞組畢業。擔任國小美勞教師三十年,熱心於繪畫及文學創作。曾獲教育部、教育廳兒童文學創作獎、中興文藝獎章、時報文學獎(童話推薦獎)、中華兒童文學獎、楊喚兒童文學紀念獎及多次洪建全兒童文學獎。出版作品含少年小說、童話、散文、繪本等三十餘冊。一九七四年與陳武鎮結婚後,過著超人的生活,但只要能畫畫寫作,就感到幸福快樂。

一輩子的新營人: 就是要當雜菜麵

出生在新營、一輩子幾乎都居住於新營的陳玉珠,少數不在新營的時刻,只有就讀省立臺南師專(今國立臺南大學)時移居臺南府城五年,畢業後在臺南聖賢國小教書十年、後曾調任至高雄苓洲國小任教一年半的期間。「我感覺我一世人就是臺南人,因為我就是離袂開遮。」陳玉珠談到臺南對於自己的意義時,不假思索地回答,雙眸流轉著比玉石更晶瑩的光:「尤其在高雄看見一個賣肉圓的攤子寫『新營肉圓』,當場就哭出來。」

新營之於陳玉珠,更是啟蒙她走往兒童文學的土地。

從小喜歡嘗試各種有興趣的事物,到七十多歲也仍擁有十項左右的日常嗜好,因此曾被開麵店的爸爸說自己像「雜菜麵」,什麼料都要加一點,但也無妨,只要不是長成「摵仔麵」般沒有定性的人就好。於是陳玉珠成為在「斜槓」盛行之前,就身體力行的人,她在兒童文學領域的優秀作品,包含了童話、童詩、兒歌、繪本、少年小說等類別。

對於家裡麵店的記憶,除了小學常幫忙備料,最難忘的就是烤香腸的任務。陳玉珠擅長把每條香腸都顧得很漂亮,爸爸也會在切片時每條都留一片給她做為獎勵——似乎正映照了將來,陳玉珠對兒童文學不求一次收獲巨大的名利,卻能在其中的各文類皆冶煉出一枚枚的瑰寶。

從給手足的童話開始, 拓展兒童文學之路

回溯創作兒童文學的濫觴,陳玉珠說自己和兄姊的年齡差距較大,和弟妹們之間反倒都只差一兩歲,成了另類的「大姐頭」。起初試著寫童話,是講給弟妹們聽,就被小聽眾們鼓舞應該要把這些故事寫起來:「弟弟妹妹跟我說『這些都沒聽過欸!好神奇!』當然不會聽過啊,這可是我自己的創意呢!」陳玉珠的笑靨滿溢著淘氣,赤子之心依然未被歲月磨滅。

用文字寫起來後,陳玉珠接著拿去投稿,想跟更多人分享腦中的奇思妙想。先從就讀師專時的校內刊物投起,當時沒什麼人寫童話,但有位擔任校刊編輯的學長十分欣賞她寫的作品,於是將其刊登出來,鼓勵陳玉珠繼續寫作。後來亦曾受老師的建議,而學到故事的書名、標題也很重要。本來寫了一則名叫〈善惡門〉的童話,老師讀後稱讚陳玉珠的立意、敘述都很棒,只是兒童文學切忌說教意味過多。陳玉珠反覆思考後,決定以故事中門框會裝飾七彩花朵的設定,將篇名改為〈百花門〉,老師賦予肯定之餘,還幫她將〈百花門〉(1970)投稿到《國教之友》上。

獲刊登之際,陳玉珠才二十歲。這奠定了她往更多報刊投稿的信心。沒被刊登就自我調整、越挫越勇,見報則愈加揮灑文采。像是為陳玉珠帶來激勵的《小讀者月刊》,投稿第一篇沒有留用,但聽從時任主編謝蜀芬的建議,在故事情節上大膽運用腦海裡的天馬行空後,就順利持續在該刊發表作品。

同時陳玉珠也參加洪建全兒童文學獎的徵文,投稿第二次(第三屆)就以童詩〈自己編的歌兒〉(1977)得了第一名,繪本也獲佳作的認可。而後約十年間,陳玉珠在童詩、繪本、童話、少年小說皆仍陸續得獎。更由於童詩連續三年榮獲第一名,曾從洪建全先生手上獲頒一枝鋼筆,讓她永生難忘。

這般的寫作才華,竟也跟兒時的麵店經歷有關。家中麵店正好在新營戲院(位於文化街,現已拆除)對面,身為麵店女兒的陳玉珠擁有免費觀影的權利,但因為是幫忙中抽空看,經常是先看到結局的劇情,有空才又進戲院看前面的橋段。這讓陳玉珠在小小年紀就會思索電影敘事的結構:前面的劇情是怎麼鋪陳、埋下伏筆,才能導出這樣的結局?

陳玉珠將戲院經驗應用到寫作上,促成她更早寫出足以登報的完整作品。

兒歌的創作契機比較特殊,她三十歲出頭時曾以兒童文學的專長考到高雄任教,在因太想念新營而調回家鄉任教以前,每週都需輾轉於新營與高雄間的漫漫通勤路:先騎腳踏車至火車站旁的公路局總站,再搭「金馬號」客運直達高雄,最後轉騎機車到校。回程則是把客運換成火車,她因此善用回程搭火車的一兩個小時寫兒歌,「兒歌篇幅比較短、最省時間,只要有靈感就可以寫。」陳玉珠笑談的樣子看來輕鬆,但即使篇幅短,也要有才華、願意把握零碎時間投入創作,方能完成至今已累積一百多首的兒歌作品。

用心編織南瀛之美

陳玉珠對於兒童文學的深刻回憶與影響力,還有在一九九七年擔任「南瀛之美」系列繪本的編輯、一九九九年擔任總編輯。因為是要給孩子的讀物,陳玉珠對於字句、圖畫都有相當高的標準。前期「南瀛之美」系列繪本每套出版六本,每本至少需要一位編輯、一位美編、兩位顧問、圖文作者各一,有幾本還會放入相關的地景照片,就要再加攝影師。每本繪本的誕生,都有賴同時跟許多不同專業的人合作,相當不易。

而找尋作者、繪者來創作原臺南縣各鄉鎮主題的繪本,有些是依靠過往的兒童文學人脈,彼時臺南縣非常重視兒童文學,每年皆有辦給教師的兒童文學研習會,因而培養出不少對兒童文學有興趣的人才,有些作者或繪者便是從研習會挖掘出來的。有時則會找非臺南縣的兒童文學創作者,就需要確保他們有好好認識地方。

產製好繪本的高標準亦用於自身。比如製作關於白河蓮花的繪本時,想要安插蓮花每日從綻放到花苞閉合的實景照,陳玉珠甚至在自宅旁的地種植蓮花,跟著開花時間,早上四五點就開始自己拍攝,只為了顧好繪本各面向的品質。

微小卻綿延不絕的光亮

一路創作不懈、獲獎無數,並持續擔任兒童文學相關競賽評審、投入兒童文學研習營擔任講師的陳玉珠,始終不忘她的創作核心。除了情節敘述不能太老套,且不能直接說教,而是要慢慢引領小朋友理解道理,最重要的點,是故事主題要蘊含正面積極的意義。陳玉珠舉例很喜歡《小美人魚》犧牲自我、成全他人的寓意,後來以截然不同的劇情書寫了童話〈玻璃鳥〉(1974);也喜歡《醜小鴨》那般無論如何不要放棄自己的含意,而寫了〈美麗的鼻子〉(1982)這篇童話。

訪談尾聲,陳玉珠抱出一本本收妥於資料本的剪報,邊翻看邊介紹起幾篇喜愛之作的故事梗概或緣起。翻閱過程中,問起投稿童話時大多會使用的筆名「陳熒」,陳玉珠回答的神情添了幾分感懷,眼尾與嘴角皆微微揚起──除了想有個非本名的名字、隨兒童文學恩師趙雲的建議想取單名,「熒」更鑲嵌著重要的意義。

「我查到『熒』的意思是微弱但不間斷的火光,立刻覺得很喜歡。就像兒童文學在臺灣文學裡可能在比較底層,但我還是要一直寫下去。」

採訪撰文|邱映寰

攝影|林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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