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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讀完《蒙馬特遺書》的時間很晚,是一九九七年的四月,(我把日期記在初版書上)現在把書拿出來,發現裡面折了許多狗耳朵,還有一張用便條紙摺成書籤,就像書前邱妙津所寫的,「讀到此書的人可由任何一頁讀起。」我重讀了那些狗耳朵和書籤放置之處。
那時候讀這本小說的心得是什麼呢?如今想不太起來,在校時不認識這位台大學姊,雖然她的作品對當時的文學愛好者頗具衝擊和革新性,但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可能比較像是紀大偉說的:「男性和異性戀讀者也可以認同這個真誠被虛假迫害的立場,跟Zoë一起感覺受害者的心情。」(《台灣同志文學簡史》,〈邱妙津──《蒙馬特遺書》〉,2012)僅此而已。我不是邱妙津的好讀者,但為什麼呢?此刻重讀《蒙馬特遺書》後,可以對您坦然分享,其實很簡單,當時的我是個不懂得愛欲的人,或者為了避免您的誤解,我也不懂喜悅、悲傷和憤怒,不懂將全付身心投注在別人身上是什麼感覺。
我也從未想到,在之後漫長的時間裡,我會變成她的出版社的總編輯,會認識書裡的原型角色,會讀到原型角色筆下的她,會在認識她的不同作家間,聽見她不一樣的面貌,然後也經歷了類似的友人離世。我不會說,我因此變得懂得愛欲或悲傷是什麼,但總算可以在她之後,許多人的書寫裡,辨認出邱妙津遺留下來的珍貴資產,無論是可被視為文學的作品、一些吉光片羽的想法或是單純心情。
做這次專輯時,我和一位撰稿老師通了信件,彼此提到為何他願意為我們撰文,而我們為何要做這次專輯。我很謝謝他,讓我能夠好好地思索這件事,不只是一種行禮如儀的紀念。他說我回信的第二段,正好可以當做此次的編者感言,好的,那麼我就貼出來與大家分享:
「我們這次做邱妙津專輯,也正如您所言,基於對她的喜愛和她所開創的文字的敬意,能給台灣一代一代的寫作者、讀者知道,如今我們深深吸進生命裡的文學經驗,是由什麼樣的人,在什麼樣的情境之下,為我們塑造而成的,再久遠的時間,都不應該忘掉這些。」
紀念鄭清茂老師1933年—2025年
■ 2025 十月號|49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