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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書評】兒子觀點 VS. 母親觀點—— 讀《我媽媽做小姐的時陣是文藝少女》

by 編輯部

讀《我媽媽做小姐的時陣是文藝少女》,兒子觀點的陳柏煜評:「我一面替寫出『會被媽媽讀懂的散文』的凱特擔心,一面為『了解後重新黏合關係』的凱特開心。」媽媽觀點的夏夏評:「有好幾次,我甚至覺得其母將自己空白成一面鏡子。因此讀著謝凱特筆下的母親時,我總隱隱看到他的影子。而這些投射出來的影子又映照在他與伴侶的生活中,他猶如母親的分身,重演母系的愛與痛。」

畫媽媽的臉

我領悟到,我對他們,以及他們的過去其實所知不多。他們從沒談過,而我也沒主動發問。沒有會老追著爸媽問他們的事對吧?
——瑪格麗特.愛特伍《證詞》。

書的開頭,是「老媽」寫給「智威」的一封信,我看了心驚膽跳。我也是個做兒子的。通信,即進入一種剝除肉身的交談,不同於面對面的說話,本質上是「破壞母子關係」的。還得另外冒險:像書中偷看日記的媽媽,無論接受與否,你將面對,那人極可能和你所想的非常不一樣。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不主動發問:認識她不是媽媽的面貌是危險的,彷彿「排擠了媽媽」,甚至成了「消滅媽媽的幫兇」。〈做小姐〉一輯跳過了這層心理障礙,或姑且擱置,拉開距離去看。媽媽是傳閱張愛玲自學吉他的少女、是舅舅的姊姊、也是美玉姨的童年玩伴;就像《霍爾的移動城堡》中的蘇菲,我們得以在某些機運之風吹過的時刻,瞥見媽媽的另一張臉。在凱特的筆下,這發生十分自然。

但媽媽作為媽媽不見得更安全。〈切手〉、〈剪刀〉、〈剝皮〉的日常相處,呈現出親情中窄仄的空間,肌膚之親/侵,一線之隔。我特別喜歡電影《聽媽媽的話》(直譯該是《我殺了我媽媽》)處理面對至親時,莫名衝上來的情緒——自己也分不清楚那是親暱還是厭膩。凱特比多藍溫文得多,可也有迷人的矛盾。

兒子的同志身分,使母子偶爾歸為同類。且看〈重巡〉,母親替兒子貼雙眼皮貼,「被撐出裡外兩層空間,視線裡外都嬌媚起來」,這件事「毋通乎恁爸爸知影喔」。〈左右手〉結尾,兒子先感覺自己是傳說中「雙手被剝奪的女孩」,而後「返潮地」認為,或許母親才是那少女。當然,酷不酷兒也只是一種閱讀。

對我來說,凱特的書寫——打個比方,是似顏繪的手藝。他簡筆勾勒的母親,像,也不像:具說服力,經主觀淡染與強化。隱隱然也保有過去家庭散文的情韻。我在網路上找到似顏繪不知可不可信的定義:將真人的相貌和心情結合起來,在紙上畫出接近真人的頭像。

我一面替寫出「會被媽媽讀懂的散文」的凱特擔心,一面為「了解後重新黏合關係」的凱特開心。

兒子觀點|陳柏煜
台北人,生於一九九三年。畢業於政大英文系,在學期間曾擔任政大文學寫作坊負責人。木樓合唱團歌者與鋼琴排練。出版散文集《弄泡泡的人》、詩集《mini me》。獲選雲門基金會「流浪者計畫」。

媽媽並不是一開始就做好全盤犧牲的打算

先說,我也是兩個男孩媽。

雖然都是媽,但是媽媽界還細分很多類別,生幾個,性別,男女排序等,是一套分法。全職或托嬰,自住或跟公婆住,往下還可以細分成百百種。每種因素的加乘組合,都造就一個全然不同的媽媽。每個媽媽都是獨一無二的。

在這個性別意識全面翻新的時代裡,身為兩個男孩媽,在替孩子取名字時,想到應該選擇中性一點的字,保留孩子未來選擇個人特質的空間。所以孩子從學校回來宣布要當白雪公主時,我也樂意當起壞巫婆。

也忍不住想到,孩子未來會如何詮釋我呢?讀《我媽媽做小姐的時陣是文藝少女》時,心底更常泛起這個問題。

老話都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故而家族書寫歷久不衰,母親經常扮演家庭情感的樞紐,因此常成為書寫點中尤其糾結的核心。好也媽媽,壞也媽媽。

跪著擦地、煮一堆家人愛吃的食物、又愛付出又要碎唸,雖然媽媽是獨一無二的,但媽媽確實也都很像。讀著讀著心頭一震,這該不會就是我未來二十年的模樣吧?

其實媽媽起初也跟壞巫婆一樣,不甘心當媽就變得邋遢,仍肖想當最美的女人。所以我輩媽媽在初時常重重誓言,自己的快樂要擺第一。然而生活催逼著我們棄守,在物質、肉體、精神上,每次退後一小步,等到再次攬鏡自照,才發現已退無可退,成為孩子眼中又愛又恨的媽媽了。況且不是每個媽都能生到謝凱特如此早慧的孩子,早早體察到為母的無奈,在母親的沉默中讀到滿腹的辛酸,更用文字重新打點母親崩壞的容貌,還以她做小姐時陣的青春夢。

說到底,犧牲是為了讓出一些空間。因而我們能讀到母親如何地退與讓,使得孩子在家的看顧下守護自己的特質。而這些,謝凱特雖無特別明說,卻貫穿在母子互動細節中,成為定調這份親情的厚實背景,為家族寫作系譜上增添一筆重要的紀錄,也為我照出一條可行之路。

有好幾次,我甚至覺得其母將自己空白成一面鏡子。因此讀著謝凱特筆下的母親時,我總隱隱看到他的影子。而這些投射出來的影子又映照在他與伴侶的生活中,他猶如母親的分身,重演母系的愛與痛。又或者反過來說,為要尋得完整的自己,我們都勢必經歷一次關於母親的書寫。

母親觀點|夏夏

著有詩集《德布希小姐》、《小女兒》、《鬧彆扭》及編選《沉舟記—消逝的字典》、《一五一時》詩選集、《氣味詩》詩選集。小說《末日前的啤酒》、《狗說》、《煮海》、《一千年動物園》。散文集《傍晚五點十五分》、《小物會》。

《我媽媽做小姐的時陣是文藝少女》

《我媽媽做小姐的時陣是文藝少女》
謝凱特,九歌出版

榮獲林榮三文學獎、臺北文學獎的青年作家謝凱特,繼與家庭斷裂切割的《我的蟻人父親》、重建關係的《普通的戀愛》後,推出描繪與繼承母性的《我媽媽做小姐的時陣是文藝少女》。
 
作者在同名篇章中指出,他生命中有許多事物是從母親繼承而來的,如長相、口味,還有血液裡的墨水。母親擔任工廠女工時,起初自覺目不識丁而不敢與人攀談,後來認了字,交到朋友,還和人合資購買文青架上的書,當小姐的時陣就看過張愛玲和三毛,是捧字細讀的文藝少女。在分輯「做小姐」中整理母親在「母親身分之外的」生活瑣事;「做母親」探討是不是真的有母性?「做人」則是繼承那些身而為人不太清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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