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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文學院】像巨人那樣創作吧 義無反顧去抵達某個終點 黃昱嘉 ╳ 張嘉真╳ 王仁劭

by 王仁劭

由日本漫畫家諫山創所創作,《進擊的巨人》動畫於二〇一三年的四月播出,憑藉著其獨特的世界觀,與張力十足的劇情,讓這部作品的熱潮得以擴散至各國,並在二〇二三年的十一月迎來完結,橫跨了十年的時間,一片片拼圖終於構成一幅難以再現的光景。

黃昱嘉

一九九三年生,以筆名ㄩㄐ出版詩集《偽神的密林》並入圍 Openbook 年度好書獎。曾獲林榮三文學獎、台北文學獎等。迷因文學首腦。文學之外,經營 Podcast《有派二人組》與科技電子報《本質思維》。

張嘉真

一九九九年生,高雄人,畢業於台大歷史系,目前就讀北藝大電影創作研究所。小說曾獲馭墨三城高中聯合文學獎、台積電青年文學獎、林榮三文學獎。出版短篇小說集《玻璃彈珠都是貓的眼睛》。

王仁劭

一九九五年生,彰化人但現居台北,東海中文所畢業。不吃木耳,出版短篇小說集《而獨角獸倒立在歧路》,最近的煩惱是台北冬天好冷,但朋友都不喜歡吃薑母鴨。

時光與命運的輪盤轉動

王仁劭(以下簡稱王) 我在高中時看到了漫畫,那時還沒什麼感覺,但接觸動畫後卻深深著迷。想請問兩位是在什麼時候接觸到這部作品?

黃昱嘉(以下簡稱黃) 大四第一次看動畫,人生中有一段最快樂的時光,就是那時候早上都會看《進擊的巨人》配巧克力饅頭。

張嘉真(以下簡稱張) 我是動漫迷但也是個反骨的人,當大家都開始看,例如上了串流平台,那我就不會想看。是讀大二時室友不斷大力推薦,才開始看。

 大家接觸的時間不同,會喜歡並繼續看下去一定是因為其中有某個使你感興趣的命題,兩位為什麼會喜歡這部作品?看完結局後有什麼想法?

 因為兵長跟艾爾文!辦公室戀情很~讚(笑)。對我來說,好的作品最重要的是能不能讓我看到一個新的世界,告訴我一件不知道的事情。

 很喜歡符號的反轉,例如牆本來是保護人民,最後卻是用來毀滅世界。另外,我很喜歡裡面其實沒有絕對的壞人這個概念。讓我想起漢娜.鄂蘭的「平庸的邪惡」。很多做出旁人認為可怕行為的人,並非像機械一樣盲目服從,而是他們真的抱持著信仰,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例如入侵帕拉迪島的戰士、殺死莎夏的賈碧,甚至到最後的艾連,都一樣。

 牆被打破後,很期待角色們接下來的改變,是一種蓄勢待發的反抗。當劇情轉至牆外的世界後,善跟惡就對調了過來。

 他們背負跟這世界相反的信念,要去危險的地方,去理解這些陌生的事。

 結局和我猜得差不多,我覺得這是「唯一的解法」。硬要說的話,連載有點收太快。但後來的加頁和動畫版結局,讓故事收得更完整。

張 我也沒辦法想像怎麼有更好的收場,畢竟世界都開始毀滅了。唯一的期待就是艾連會快樂,他背負太多東西,但又有進擊巨人的基因,使他乘載很多複雜情感,但本質上就是笨男生,所以覺得很可憐,我就是那種會寵小孩的媽媽。

 即使是毀滅式的了斷,仍然是感動的,靜靜地見證所有角色在掙扎過後的命運輪盤。

城牆外聯繫著虛構與現實

 為什麼會喜歡某部作品,這多少都能呼應到現實、自身的生命經驗等,想請兩位分享生命中是否有與《進擊的巨人》息息相關的故事?

 我有擔任社會科的家教,上到啟蒙運動或台灣史時,學生就會對為什麼人需要自由這件事產生困惑,我就會說:「還是你要去看巨人?」另外,我歷史系的背景讓我發現巨人讓我們看見「轉型正義」這個議題。你對別人做一件不好的事情,為什麼後人要承擔這件事?《進擊的巨人》用動漫世界才能呈現的東西,去讓你看見傷害具體化的樣子。

 我也喜歡轉型正義的觀點。我個人還有兩個小故事可以分享。第一個是,因為我想做的事情太雜了,女朋友曾經傳一集Podcast給我看,標題就引用了「什麼都無法捨棄的人,什麼都改變不了」。如果現在不放棄一些事情,未來任何選擇都沒有,我竟然從巨人身上學到成功學。

 一部動畫能在每個人心中激起不同的漣漪,我想到羅蘭.巴特所說的「影像的刺點」,在當下不全然明白為何有感的瞬間,最後往往直指著現實的痛。

 另一個故事則是,今年初去克羅埃西亞的杜布羅夫尼克,那裡有非常像《進擊的巨人》裡的城牆,有許多中世紀的古老建築,我在裡面遭遇到種族歧視般的攻擊跟惡意。出發前很期待置身巨人的世界裡,但從沒想過原來我是艾爾迪亞人——人性的好壞,在全世界可能是共通的。

 這些人性的部分,就像有一個大齒輪緩慢地轉動著,輪迴不斷發生。

反芻時間之後

 在《進擊的巨人》中,有一個很有趣的空間──屬於尤彌爾子民的道路。

 道路除了像廣播系統外,還可以召喚過去的人來幫助他們,尋求其他人的協助來完成一件事情,這其實很有日本的民族性。

 道路這個設定或世界觀,跟我意外的契合。人是有選擇的,選擇會通往個人不同的結局,但或許全人類的終局「只能保住百分之二十的人」是寫定的。

 看到艾連他哭著說做很多嘗試,讓我想到《蝴蝶效應》這部電影,無論怎麼做,事情都一樣糟。

 無法逃離循環,我覺得這很薛西弗斯。

 某些複雜的行為追本溯源,其實都是很單純的想法或價值觀,例如愛恨等等,最後都在腦內的「道路」會合,然後產生各種變化,影響過去、現在、未來。

無限的自由是難以察覺的生命擱淺

 艾連說:「我只是自由的奴隸。」我想寫作這件事或作家這個身分,在多數人的眼裡會覺得很「自由」。兩位是怎麼看待「創作的自由」與「我只是自由的奴隸」這兩者的關聯?

 我覺得自由很可怕,因為表示要為自己負責,所以其實自由的意思是孤獨。

 我是我所追求事物的奴隸,我服務它,但我不會覺得這是一件特別悲傷的事情。創作的自由則是:在寫東西時我會先想好受眾是誰,可能得到什麼評價,我覺得我只在乎得到我思考過後的受眾。這算是一種讀者意識吧。如果作品放在網路上,我會希望它大眾一點,我知道寫什麼東西會有更多人想看,我也不避諱做這件事,我覺得庸俗的事情總是要有人做。這些庸俗的東西對某些人(包含我自己)還是有意義的。

 我一開始是樂趣大於一切,享受創作的過程,但當樂趣變成工作時就有了轉折,無形之中就開始有壓力。

 我已經完全記不起來上次創作,並感受到純粹的快樂是什麼時候。別人的評價、比較,也是痛苦的來源之一,就算跟以前的自己比較也會。我覺得台灣許多文學獎出身的寫作者都有經過這個階段,心理學的「過度辯證效應」。寫作這件事情本來是純粹快樂,卻跟外部獎勵綁在一起。

 這件事在我比較早的階段有解決了,我的書裡有幾篇自己認為沒那麼好的作品,卻意外的很常被引用。我很明確知道越多人看到我會越開心,這可能跟我是五月天的粉絲有關。很多老粉絲會說前三張專輯才是最好的,可是我一直覺得還是有很多人需要後來瑣碎的歌,不會因為創作者已經成長,受眾就消失了,這讓我覺得可以無視評價,這就是五月天給我的啟發!

 謝謝五月天。說到音樂,許多人認為爵士就是自由與即興,其實爵士是最不自由的一種音樂風格。得先把和弦進行背下來,理解每小節的樂理和樂手的語言,最後才有即興的空間。我想說的是,創作自由意味著要先苦練。這是我對「自由的奴隸」的超譯:為了自由,我們必須要先成為苦練的奴隸。

 在追求創作自由的過程中,即使像奴隸也要是自己情願的,或至少像進擊巨人那樣,義無反顧去抵達某個終點。

採訪撰文|王仁劭

攝影|劉璧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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