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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新書攤】以詩指認世界 將判斷交還讀者|鄭琬融 ╳ 孫得欽

by 柏森

詩的語言多變,且總是藉由一種隱晦的方式接近閱讀的人們,這讓人不禁好奇詩人在寫作的過程中如何思考自己與他者的關聯,或如現象學一般,在某個能夠可被意識到卻難以被言說的事物之前,以獨有的姿態緩緩接近著。這次的巷口新書攤,鄭琬融與孫得欽將帶著我們一探「詩」的迷人和純粹。

● 《醒來,奶油般地》.鄭琬融╱著.木馬文化(2024.4)

●《有些影子怕黑》.孫得欽╱著.註異文庫(2024.3)

● 鄭琬融 第七屆楊牧詩獎得主。曾任職出版編輯,現就讀北藝大文學跨域創作所。詩作曾獲林榮三文學獎、第七屆楊牧詩獎。小說曾獲教育部文藝創作獎。散文入選二〇二四年《九歌年度散文選》。二〇二二年台灣文學基地秋季駐村作家、第十七屆雲門流浪者計畫獲選人。著有詩集《我與我的幽靈共處一室》。
● 孫得欽 一九八三年生,影迷,譯者,東華創作與英語文學研究所畢業。著有詩集《愚人之歌》、《白童夜歌》、《有些影子怕黑》; 譯有《守護者》、《禮物:蘇菲大師哈菲茲詩選》、《當你來到幸福之海:卡比兒詩選》《血淚無比的遊戲產業》(合譯)。

刺激,然後辨認

孫得欽(後簡稱欽) 詩裡面總是表達許多思想,前幾天我在一個線上讀書會聽到翁文嫻老師的分享,她說詩真正的思想,是那個「形式」,我繞個方式想,其實真正透出思想的形式,也就是語言本身。我一直認為,「文如其人」對我而言是永遠成立的。尤其是詩,那是藏不住的。以貌取人,那個貌可以是長相,也包括一個人的站姿、走路的方式、節奏等等,這比他宣稱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還要更能體現得出來,從他的語氣(也就是語言上),或許可以認識到他的模樣。語言能夠說是非常接近地透露了一個人的本質。

鄭琬融(後簡稱琬) 我很同意。之前在學校和其他系所合作,我們需要共同進行創作,你會發現,舞台上任何碰到文字的情況下,可能是有人唸了什麼或舉著什麼,那個東西會立刻變成他們詮釋作品的元素。因為語言佔了在舞台上解釋、發揮意義的很大功用。在電影或其他創作形式裡,語言在其中好像能夠把全部的內心感受表達而出,但詩又不太一樣,它可以把你所思考的路徑再重新塑造一遍,比如利用斷行、一些形容或反覆的方式。我覺得有點像刺激的過程,這也是為什麼我一開始很喜歡詩的地方:詩的語言刺激我去停留。

 我重新再版的詩集《有些影子怕黑》,因為是我的第一本書,寫的當下並沒有很明確地理解自己有沒有什麼特定的語言風格。現在歸類起來,類似放在書中最後的那首長詩,我意識到它像是「祈禱文」,或是角色扮演,像戲劇場景一樣,有時模擬一個壞蛋,有時模擬一位先知的口吻。

 我發現自己在《醒來,奶油般地》裡的句子似乎寫得越來越長……在長句中也有分段,四五個構成了一段長句。我在想為什麼?也許和我自己的速度感有關。我不想讓它讀起來太慢,就捨棄了換行。

夢幻泡影,官能的真實

 我們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是書寫的材料,在書裡面我設定了三個分輯,分別需要回應不同的主題,我盡可能把關於這些主題的經驗包括在詩中,透過感官,觸覺、嗅覺或者聽覺去幫助讀者理解詩在探索什麼。剛剛說到自己喜歡把詩寫長,有部分是有關清楚理解——我想去指認它。

 人類就是個煞有其事在做各種行為的生物,我在書中想講這件事。如果這一秒所有事物馬上在一個彈指間灰飛煙滅,感官經驗是唯一能經驗、接收到的。對我來說,經驗到什麼是一回事,但真正決定我們體驗到什麼的並不是那個東西,而是如何去體驗。藉由這個如何,也許改變這個如何,你可以徹底置換你的經驗。

 如果是五感,哪一個是你最不能放棄的?

 一直在培養其他感知能力,製香這件事讓我重新思索嗅覺,一個氣味怎麼去帶動情緒和其他身體的細微感受。嗅覺似乎是最抽象的。真的要說,我很推薦導演尤杜洛斯基(Alejandro Jodorowsky)的《童年幻舞》,他是個胸懷宇宙的人,象徵主義、劇場式的,他的想像力非常豐富。

 近期看了電影《未來的我們在昨日相愛》,電影中時間是隨機的,不像以往的線性。知道了「未來」會影響「當下」的感覺,印象很深刻,裡頭提到如果待在隨機時間太久,人就會變成沉默者,就會需要有人去翻譯他們的話,翻譯者因此也可以翻譯樹的語言。每一棵樹都會在一生中不斷重複著一句話:我是你的,但我屬於世界。電影很多時候有辦法處理得詩意一般的手法,讓你更身歷其境在某一個隱喻之中。

 對我來說,電影帶給我的吸收遠比文學帶給我的多。

與世界共處

 除了電影,我也想談科幻小說。我很喜歡姜峯楠,他會使用一組設定將你原本的認知挖除,讓你對世界的想法被翻過來。這很符合我在詩中談的人類經驗問題,是非常宗教性的。發現謬誤,但仍可以平常生活,這又會是什麼?

 我想起他的一篇小說〈地獄是上帝不在的地方〉,人們去追求神蹟,意識到神,然後反抗神的存在。他之外,我還讀了考德懷納(Cordwainer Smith)的《人類補完計畫》,還有勒瑰恩(Ursula K. Le Guin),除了科幻小說,也讀其他類型的翻譯小說,我覺得這些翻譯小說有眾多不同形式的表達,非常不畏懼「實驗」。

 我很多詩也都在寫這種想要鬆動一切天經地義的事。如果被問起想要指向何處,就想請大家繼續看下一個或另一個,不是這裡也不是那裡的地方。

 用手指去碰觸,不只是去分類,你要去接觸。我滿認同不是對立也不是簡化。在越深入的時候越會發現,並非僅有進或出,或是立場的選擇。我覺得作者,比如我,在寫詩的時候會盡量避免將絕對的立場放置在裡面,我只把我所見之物指認出來,將判斷自然地交還給讀者。

作家對問

 詩集再版,你有什麼感受?會因為過去語言使用習慣的不同,而覺得放入新的詩作很難平衡嗎?

 在第一本寫完之後,語言改變了許多,在書寫新的部分時,語言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的那個狀態了,那時候我只想,我要回應它。如果有比對或者仔細閱讀,在主題上明顯有很多原初說過的地方,再次使用現在的觀念重新去描述與書寫。也是一種重新觀看吧。在《影子》新的部分裡,感覺自己又跳下去思考了,我認為它應該要有個更具體的動作,最好是能夠被觸碰到,等於就是再更入世些、與事物有所接觸,總之這份想法,讓我決定重新看待它,進而選擇回應它。詩被寫完之後,人的狀態改變許多,詩的書寫也會跟著改變。但這都是有延續性的,感觸等等,不會因為思想或者語言的更動,就突然地消失。

 妳的詩讀起來有強烈的動物性,那種不顧一切的能量和速度令人震撼。詩緊貼著妳的身體、情緒、內外部的壓力與困境,詩和妳的關係是什麼?是一種衝動、發聲、整理、治癒、陪伴,或帶著妳越陷越深?

 動物性這個詞滿有趣的,我自己可能不會這麼說,大概是在詩裡提到的動植物比較多吧。我們有利用直覺的時候,但同時也很有意識知道我要引導的方向是什麼。我覺得無論甚麼樣的藝術形式,都是一種帶有權力的語言。創作者用其獨特的形式帶領觀者進入他的內心或所見。不過,我想自己是一直最近才意識到這是一種權力。過去的我或許認為它可能就是一種抒發,一種指認。假如把這件事也考慮進創作裡,我想詩背負的就變得更多了。

採訪撰文|柏森

一九九九年,修讀哲學。喜愛馬勒。詩作各散,目前亦撰寫古典樂評與藝術評論。出版詩集《灰矮星》(逗點,二〇一九),習作詩集《原光》入圍第六屆周夢蝶詩獎。

攝影|林昶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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