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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ET HAKKA】家族記憶與重生|八德呂宅著存堂認同的重塑

by 編輯部

坐落於八德區南端,與都市水泥大樓比鄰,古樸的呂宅著存堂是家族聚集之地,也是子孫們付出心力維護的心靈居所。他們在追溯家族史的過程中意外發現自己身為客家後裔,並透過重新認識家族來處慢慢建立起新的身分認同,努力讓這份客家連結在生活中延續。

古今並存的空間

八德呂宅著存堂於2008年被桃園市政府核定為桃園市市定古蹟,目前由呂氏先祖於清乾隆時期組成並延續至今的「祭祀公業法人桃園縣呂萬春」管理,時時有人走動其中策劃活動、導覽解說,讓呂宅的古風中透出清新現代感。正廳前的軒亭,窗上的雕花,公媽廳上的牌匾,處處都是歷代子孫細心維持原貌的成果。

正廳公媽廳供奉第一位遷入福建省漳州市詔安縣秀篆鎮河美村的呂氏祖先呂萬春(第零世)及五十位出資興建八德呂宅著存堂的呂氏先祖(十一世、十二世)。呂萬春源自南宋金華學派的呂祖謙(呂東萊),隨著子孫繁衍,呂氏從浙東金華地區向外遷移,其中一支定居於福建汀州府寧化縣,至呂萬春一代又遷至漳州市詔安縣,從此延續至今。1760年,第十一代呂氏子孫渡海來臺,輾轉遷徙定居於桃園八德,並在乾隆末年籌資建造著存堂。

軒亭上的鎏金彩繪圖案。

兩百六十多年來,呂家人在臺灣開枝散葉,長久的歲月在臺灣呂氏與詔安呂氏之間形成隔閡,兩岸開放交流後,兩地的呂氏族人才恢復互訪。由於桃園、八德、大溪等地的主流語言都是閩南語,到了祭祀公業法人桃園縣呂萬春管理人呂百理的父執輩幾代,呂氏族人幾乎都說閩南語,也自認為閩南人。祖厝族譜仍在,卻有些重要資訊隨時間流逝,幾乎消失在家族記憶之中。 「族譜只記載我們從詔安來,沒有註記我們是客家人啊!」呂百理先生表示。

呂宅與傳統三合院建築不同的結構「軒亭」曾因賀伯颱風風災倒塌,現今樣貌為後人依舊時照片及柱珠遺跡重建而成。

原來我是客家人?

直到第十九世的呂百理在擔任祭祀公業法人桃園縣呂達川管理人期間,多次赴福建漳州詔安與河美村呂氏族人交流,這段呂氏家族史才慢慢浮現,也讓臺灣許多呂氏後人非常驚訝於祖先的客家人身分。

「十五年前我第一次回到詔安祖先居住的地方,那裡的五、六千名呂氏村民不說閩南語,全講詔安話。我們聽不懂,只能用普通話交流。從族譜追溯了祖先從浙江遷徙的過程,確定我們不太可能是閩南人,才知道我們原來是客家人!」

由於呂氏子孫在臺人數頗眾,各家各房與客家血統相認的路徑不盡相同,時間也各異。如其中一位呂清河先生是數十年前翻修祖宅時,被協助修復的專家告知:「你們這不是福佬厝,是客家厝!」還有人注意到自宅供奉在祖先牌位下的「土地龍神」是客家人才有的祭拜特色。許多細節在生活裡藏得太深,若不提出談論,難以發覺差異。

窗櫺上的書卷、桃、石榴泥塑為客家建築特色之一。

著存堂公媽龕下方並無祭祀土地龍神,興建此堂時,許多習慣可能已與當時社會融合。

新的認同、爭議與接納

呂百理先生分享,自己很快接受了客家血統,也表示對日常幾乎沒有影響。「我的太太是客家人,我了解客家跟閩南在祭祀上的習俗有什麼不同。一般客家人家裡不擺神明廳。岳父說過,如果要拜神就去廟裡,拜祖先就去祖厝。」他表示自己目前過的「還是以閩南語為主要方言的生活,客家話會聽,但說得不是很流利」。

「如果本來就常接觸客家人、外省人,現在還有印尼、越南、泰國來的新住民,常常接觸不同文化的人,久而久之就不會那麼在乎。但確實有人由於刻板印象,對客家血統在情感上沒有太多認同。」

因擇址緣故,著存堂在風水上並無呈現「背山」現象。在選用師傅上也無閩粵籍之分,僅考量地緣關係與技術。以上特色顯示呂家在興建著存堂時,諸多觀念已融入當地社會,客家建築特色並不明顯。

新的認同中並非沒有爭議,一位呂錦亮先生便在訪問過程中提出疑問:祖輩是從浙江遷徙至詔安,那麼居住在浙江時的祖先,使用的是否為詔安話?有無可能是來到詔安後才受到語言上的同化?呂百理先生則回應:「這部分已經很難去追溯,只能就現在我們看到的證據,說明我們在詔安的族人是說詔安客語的客家人。」

自從與詔安鄉親重新接上線,這些年兩方往來熱切。呂百理先生分享每次前往詔安訪親,村人總是熱鬧接風,好菜相迎,讓原本的異鄉變回故鄉。呂錦亮先生則表示自己的媳婦為來自屏東內埔的客家人,他讓自己的孫子在外婆家學客語——雖然不是自己所屬的詔安話,但客家認同令他愛屋及烏,對同是客語的四縣腔有了維護傳承的心意。

在中央政府、桃園市政府文化局、祭祀公業法人桃園縣呂萬春共同努力下,八德呂宅著存堂於2011年至2019年斥資新臺幣4000多萬進行修復工程,重建受損的軒亭、依老照片再造遭竊遺失的牌匾與裝飾件。每當觀光客和學生團體前來參觀,呂百理先生總熱情解說老宅歷史,細細點出建築中重新被發現的客家特色。呂家人的熱情與真誠令古宅煥發出新生命,成為兼具觀賞與教育意義的場域。正呼應了「著存堂」的命名典故:「致愛則存,致慤(ㄑㄩㄝˋ)則著。」(註)

註:出自《禮記・祭義》:「致愛則存,致愨則著。著存不忘乎心,夫安得不敬乎?」意指:「當子孫付出愛,先祖彷彿重生;當子孫表現出敬意,先祖彷彿就在眼前。當先祖的形象永遠銘刻在心,怎能不懷著敬意呢?」

採訪撰文|編輯室

攝影|林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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