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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文學院】於是我問評審,放棄了我是否就漏讀一篇好作品了呢? 葉儀萱╳ 洪萬達╳ 陳禹翔

by 陳禹翔

初入文壇的寫作者眼裡所見是什麼?回望其實不長的來時路,有什麼美麗與哀愁?創作時心裡的各種掙扎與辯證,從外界闖進內心的評判與顛覆,都持續捏塑著自己。本次巷口文學院邀請新生代寫作者洪萬達、葉儀萱和陳禹翔,談談文學路上的風景。

● 陳禹翔 二○○三年冬天生,現就讀台大人類學系。曾獲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台中文學獎,作品入選《九歌一一一年小說選》。 

● 葉儀萱 桃園大園人。寫散文多一點。最愛看老百姓日常三餐交流會,正在學習如何處理童年創傷與回信恐懼症。(打到這裡不禁想,這兩項東西無非就是整個人生。) 

● 洪萬達 一九九七年生,中正大學中國文學系畢業。曾獲周夢蝶詩獎首獎、臺北文學獎現代詩組首獎、教育部文藝創作獎等。出版詩集《一袋米要扛幾樓》。

我們開始寫作那時候

陳禹翔 (以下簡稱陳) 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啟蒙導師,他們或許不一定直接導向文學,但總會為你開啟通往文學之門。想先請你們談談自己的寫作啟蒙分別是什麼?

洪萬達 (以下簡稱洪) 最開始是讀到洛夫的〈井邊物語〉,它的結尾是﹁花鞋說了一半,青苔說了另一半﹂。這種欲言又止,卻能讓我自己領悟他想說的話,而非像國高中課本那樣告訴你怎麼去想,讓我很有成就感。後來則遇到是葉青,那陣子《雨水直接打進眼睛》剛出版,我覺得她能用一頁一頁的篇幅就觸動我,十分厲害。

葉儀萱 (以下簡稱葉) 我在國小國中階段是想寫同人文,也會讀課外讀物,但都比較大眾。到了高中接校刊社,當了社長後看到文學獎都沒有人投,就自己下去寫,結果得了獎,於是覺得可以試著寫寫看。等到大學真的開始思考想寫些什麼時,讀到楊婕和吳曉樂,我喜歡看貼近女性生活的書寫,這也影響了我現在的選材。

我早期的啟蒙多數是來自課本文章,除了國中時期讀到朱天心的《 擊壤歌》,她在裡頭引用了很多胡蘭成的話,所以大部分的內容其實看不太懂,不過書裡的文字會讓我很想去模仿。高中接觸黃崇凱的《 文藝春秋》後才讓我對寫小說有比較清楚的想法,後來得獎。你們得了文學獎之後,文學之路是更曲折還是順遂?

這題可以分得比較細。在校內級的文學獎,小朋友會被賦予很大的虛榮。可是等到參加全國級獎項,看到自己在得獎的邊緣徘徊,那是最痛苦的時候,你不知道該向其他人取經,還是堅持自己原來相信的。我的老師那時很擔心我,因為我被刷掉以後有時會避不見面,會覺得自己入選時那麼雀躍但最後落選讓他很丟臉。直到得了台北文學獎,我才又回歸到自己認為健康的狀態,終於不用受到眼光擺佈,這真的是需要熬忍的過程。

我得文學獎後最放鬆的一次是去採訪吳曉樂的時候,他說「如果很痛苦就不要寫啊。」後來我就把這件事放得很開。因為好像得過了獎,那個重量變得好難割捨,每次自介都要寫上得過了什麼,像有個皇冠在那邊。我一直覺得得了文學獎順遂的是可以賺零用錢和更多邀稿機會,可是對文學的喜好程度是越來越曲折,因為我並未預設要走這條路,踩上去才發現創作這件事對我來說的排序其實很後面,但得獎之前這條路其實不曾出現在我的視野。

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啟蒙導師,他們或許不一定直接導向文學,但總會為你開啟通往文學之門。

這種欲言又止,卻能讓我自己領悟他想說的話,而非像國高中課本那樣告訴你怎麼去想,讓我很有成就感。

對文學的嚮往與幻滅

雖然我可能也還不能好好回答這一題,因為有時候你必須被深深地傷到以後才得知原來自己曾這麼期盼過,但可以談談你們對寫作感到嚮往或幻滅的時刻?

當我喜歡一個人對世界下的定義,或者看到有人能將文字真的用於回饋社會時我就會覺得嚮往。前陣子去聽朱嘉雯老師的講座,他說文人是能引領生活風格,文章的質跟量都有一定水準,雖然現在已少見文人,但我見到的時候是很嚮往的。

至於幻滅則是對高知識分子開始造神的時候吧,因為當你把一個人捧得越高,他摔下來的時候就會越痛苦。

幻滅大概就是聽決審會的時刻。之前我去聽中興湖的決審,有些評審會希望在作品裡看到希望、美好、救贖,但我交上去的東西被直接否定,因為那幾個評審覺得這不是散文,他們覺得太悲傷、太黑暗。等結束後我去提問,我說這是文學獎的場合,不是國高中課文,好像沒有一定要按照這個框架。但就是那個剎那令人幻滅,因為得知了文壇上很多你以為的事情都不是你所以為的那樣。

嚮往的時候則是讀到很多厲害的作品時,像我現在喜歡作家的就是黃碧雲。我喜歡她有明確認知、風格化的作品,讀到這些的時候會覺得文學還是很美好。

當我喜歡一個人對世界下的定義,或者看到有人能將文字真的用於回饋社會時我就會覺得嚮往。

新生代的文學樣貌

你們平常的創作會以特定的文類為主嗎?對於這些文類有什麼看法?

我在台積電得了新詩和散文,大學之後也有開始寫小說,但是因為來邀稿的都是散文,所以現在網路上看到的是散文比較多。小說是因為覺得散文太赤裸才會去寫的,至於新詩,我覺得我好難掌握這種語言,它好模糊,我想去接近它,但它跟我有好大一段距離,所以我會選擇散文或小說這種相對比較近的文類。因為我自己是沒辦法藏任何東西的,我會很坦白地告訴大家我好難過喔,反而比較難用詩的語言去談這些。

嚴格來說我當然是以現代詩為主。現代詩的定義就是什麼都可以是詩,不分行也可以、圖像詩也可以,當我們嘗試越多現代詩的玩法,它變成了最低保障,而我覺得很多人甘於在最低保障停留。我會去思考,它先是詩之後呢?還能傳遞些什麼?但其實我很討厭分類,因為我覺得寫作就是為自己服務,只要抓到了這點,文類並不重要。

我的書寫是以小說為主,我覺得小說也是囊括許多文體的,小說在形式上也可以完全解放。而在許多題材已經被前輩們開發的情況下,我更認為我們應該挑戰、實驗更高度的小說技巧,同時去掘取沒人寫過的題材。作為本世紀前緣或上世紀末(洪:欸不用特別強調吧!)的寫作者,你們對新生代寫作者有何觀察或期待?

我看到有些新生代的作品,似乎越來越不去雕它的文字,這種太口語的「接地氣」我不太樂見,〈 一袋米要扛幾樓〉也有口語的句子,但我覺得如何拿捏雅跟俗很重要。

我想我們自己就是新生代,所以這應該是對自我的觀察和反省。我也在思考文學對我到底是什麼,例如在書寫語言上,又要迎合大眾,又想得到專業人士的肯定,我比較貪心,想要兩邊都拿。剛剛說到好像在場的我們都有一次「出圈」的經驗,有人就用〈我要變漂亮〉和清大月涵文學獎的作品〈醜女〉去比,我看了也覺得好喜歡〈醜女〉用詞的文學高度。但究竟是要跟大眾有共鳴才是好作品,還是要自己攀上高峰,在一個大家都需仰望你的地方,可是沒人碰得到你,不知道這樣的問題我們又該如何解答。

主持紀錄|陳禹翔
攝影|安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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