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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元溥 ╳ 村上春樹《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我們是這樣的活下來了

by 編輯部

文本與音樂的距離有多遠?聯合文學unitas生活誌「十月駐站作家—焦元溥」藉由系列文章,不斷梳理音樂、人和文本的關係。「閱讀文學名場景」選擇三部當代文學作品,請焦元溥以配樂重新詮釋文字。有些歌我們還不認識,有些作品我們始終記得,2019 的秋天,一起聽一首歌、讀一段字,重新認識那些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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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啊,你應該去爭取她,不管什麼情況也好。我是這麼覺得的。如果現在離開了她的話,接下去也許你無法擁有任何人了。」

 

「但是我沒有那份自信。」


「為什麼?」


「因為也許我根本沒有所謂自我的存在。沒有說得出的個性,也不帶什麼鮮艷的色彩。我身上沒有任何拿得出的東西。這是我長久以來所有的問題,一直都覺得自己像是空空的容器一般。器皿的形狀在一定程度上是有的,但在之中不怎麼有所內容。我完全不認為自己是配得上她的人。時間越久,隨著沙羅對我的了解越多,她也許就會對我大失所望吧,然後就會離我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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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不出話來,作只是默默地看著惠理視線所在的湖面上。

 

想到那時應該說什麼的時候,已經是作乘在飛往成田機場的直達飛機上,扣上安全帶後的事了。該說的話不知為何總是要晚一些才會想到。他旋了旋鑰匙發動了引擎。大眾高爾夫車的四缸引擎從短暫的沉睡中醒來,終於一圈圈地轉了起來。

 

「再見了。」惠理說道。「要保重啊。還有要好好抓住沙羅小姐。你無論如何都需要她的,我是這麼認為的。」

 

「我會試試看的。」


「作啊,有一點要好好記住。你並不是缺乏著色彩的。那隻不過是名字而已啊,雖然我們是常常拿這一點來嘲笑你,但那都是沒有深意的笑話罷了。你一直是優秀而多彩的多崎作君,正建造著漂亮的車站。現在是36歲的健康市民,有著選舉權,也交著稅,還能為了我一個人乘飛機飛到芬蘭來。你什麼都不欠缺。要再拿出點自信和勇氣來,你需要的只是這兩樣罷了。可不能為了膽怯和無聊的自尊心,而失去重要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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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到柏油路上後,作在路肩上停下車,關掉了引擎,人靠在方向盤上閉起了眼睛。為了調節心臟的跳動,需要慢慢地做深呼吸不可。

 

不知不覺,忽然感覺到了——身體靠中心的位置處的一塊冰冷而堅硬的東西——像是經年累月都不會消融的嚴寒凍土的芯子一般。那是內心的痛苦和窒息所造成的。到此為止,作不知道自己身體中還存在著這樣的東西。但這是應有的內心痛苦,也是應有的窒息。這是他必須感覺到的。

 

那塊冰凍的芯子他必須一點點去溶化。也許會需要很久,但這也是他必須去做的。而為了溶解那塊凍土,作需要他人的溫暖,單憑他自己的體溫是不足夠的。先回東京吧,這是第一步。作旋動了鑰匙,再次發動了車的引擎。

焦元溥配樂筆記

在村上春樹《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第十七章,為呈現音樂的故事感,關於過去但又洋溢對未來的希望憧憬,因此選了梅納德《小提琴奏鳴曲》第二樂章。最初編輯問我是否能為配樂撰寫選擇的原因?想了很久,寫不出來,但或許這才是對的。藝術裡,從來就沒有唯一解,每個人感受皆不相同。如果有什麼希望傳達的,大概便是希望你讀得開心,聽得快樂:如多崎作般,繼續活著,成為責任,「我們是這樣的活下來了。」

梅納德《小提琴奏鳴曲》

路西安·但尼·加布里埃爾·阿爾伯里克·馬尼亞爾(Lucien Denis Gabriel Albéric Magnard,1865 年-1914 年),是法國作曲家。早年學習法律,後入巴黎音樂學院師從馬斯內。1914 年一戰爆發,梅納德為保護住宅,開槍打死入侵的德軍,結果不幸被殺害。他的作品都具有壯麗的風格、豐富厚重的和聲、複雜的配器效果,卻又能保有透明與清晰,猶如是獨自對話般的迷人。

《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村上春樹,時報出版

《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村上春樹,時報出版

《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是村上春樹第13部長篇小說,這部完全以現實人物為主角的小說,第一句就落筆驚人:「從大學二年級的七月,到第二年的一月,多崎作活著幾乎只想到死。」

主角多崎作高中時代的四名好友,姓氏中分別帶有顏色:「赤」(赤松)、「青」(青海)、「白」(白根)、「黑」(黑埜),相對地,「多崎」這個姓氏沒有色彩。高中畢業後,如正五邊形般完美的五人組,就在多崎作獨自離鄉背井,從名古屋前往東京學習營造車站後,大二時突然地被其他四人宣告絕交。一直以來自認不夠特殊沒有色彩的多崎作,應驗了內心自團體脫落的終極恐懼。

是命運?還是內在有令人失望的東西?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何遭到惡意遺棄?歷盡憂鬱絕望,現在的多崎作將展開一次有目的性的旅行。本書主要故事是一次旅程,一次人生之巡,巡視及尋回,並從中產生了衝擊性強烈的體悟。

「我們是這樣的活下來了。」繼續活著,成為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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