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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交換】騎過一九九六的夏天|曹仕翰 ╳ 詹晨智

by 麥恩

導演曹仕翰與攝影師詹晨智的羈絆,從高雄電影節開始,一頓潮汕火鍋,一場對話,讓他們成無需多用言語溝通的創作夥伴。如今,曹仕翰的首部長片《南方時光》完成了,依然由詹晨智掌鏡,也將回到高雄電影節擔任閉幕片,去述說他們曾青春躁動的一九九六年。

曹仕翰

高雄長大,北藝大電影研究所畢業。劇本曾入圍金鐘獎與獲得電影優良劇本獎。短片入圍法國克萊蒙費宏影展、金馬獎與國內外影展,並入選柏林影展新銳營。著有散文集《長鏡頭》。長片電影《南方時光》將於二〇二五年問世。

詹晨智

國立臺南藝術大學音像藝術管理所碩士。現為劇情片、紀錄片攝影師。短片攝影作品《大佛》、《貓與蒼蠅》入圍金馬獎最佳創作短片,曾以影集《模仿犯》和電視電影《夜盲》入圍金鐘獎最佳攝影。《南方時光》為其第一部電影長片攝影作品。

Soulmate POP QUIZ

Q 如果對方是個電影角色,那會是什麼樣的人物?

詹晨智:孤獨的俠客,他當導演時都安靜地在角落看著大家。

曹仕翰:武松,你看這個體格(捶肩膀)。

Q 是哪部電影讓你們開始想拍電影的?

詹晨智:張作驥的《美麗時光》。

曹仕翰:侯孝賢的《童年往事》。

Q 如果要送給對方一個場景,那會是什麼畫面?

詹晨智:一台不知道駛去何處的老舊列車的窗外。

曹仕翰:在西部荒夜間的露營車。

Q 若能交換彼此靈魂的一部分,最想擁有對方哪一項能力或特質? 

曹仕翰:能夠讓人覺得可靠、信任。

詹晨智:即使周邊很多噪音,依然能專注自己選擇的堅定。

《南方時光》是導演曹仕翰的首部長片,不過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與攝影師詹晨智合作了。

回想第一次合作是在二〇一九年,兩人還不熟,只是之前曾在高雄電影節吃過一次飯,那時詹晨智正經歷著低潮,與製作公司發生摩擦,他勇於表達不滿,卻也掉了工作。「我覺得他是有底線的人,敢公開且有理有據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曹仕翰把他約了出來,也就是那次見面讓兩人開啟短片《貓與蒼蠅》的合作。

對詹晨智來說,這份邀約來得突然,當下的自己可是被貼著「有爭議」的標籤,他們既不曾共事,也沒有任何信任基礎,怎能如此大膽地找他合作?「其實我第一次和詹晨智碰面時,就感受到一種可靠和信任。我是一個很直覺的人。」曹仕翰說。那沒來由的信任感自首次合作延續至今,即使是旁人來看,也能清楚地受到兩人多次合作所產生的戰友情誼。

《貓與蒼蠅》全片以定鏡呈現,底片拍攝,述說漁船上各國移工的糾紛,難度很高,還非常燒錢。「當時我給自己很大的壓力。」詹晨智說,那並非想把畫面弄到多好,而是有種責任感,不能辜負曹仕翰的信任。拍攝正逢疫情,突發狀況很多,但移工演員全心投入,加上有詹晨智的掌鏡,雖底片攝影機、相機無法即時確認影像,曹仕翰仍相信拍出來的畫面會是好的。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兩人笑著說那段時光依舊有點痛苦,一群人擠在夏季的船艙裡拍攝,口罩加劇悶熱,他必須與詹晨智在攝影機後頭肩靠著肩,汗貼著汗,盯著每一刻的拍攝、迎向拍攝現場每一種未知的挑戰。

詹晨智說,其實他一開始對於全定鏡的想法是有所疑慮的,在他的想像中,外籍移工被困在漁船裡的躁動,更適合用手持攝影拍攝。但在一次次的討論、勘景、排練與調度後,他在定置的鏡頭裡看到了移工的生命力,曹仕翰的才華與眼光說服了他。想像力展開後,他傾心投入,也想讓這部作品拍到最好。

曹仕翰後續的作品也陸續與詹晨智合作,「老實說,因為在創作的過程裡要面對的困難、不安和挫折很多,我會想找一個能信任的人。」他說,他們間的信任與經驗基礎,讓許多事情不用解釋太多,拍攝能進行得更有默契。

這次合作的新作《南方時光》,依舊選擇以全定鏡來呈現一九九六年台灣的不安。故事取材自曹仕翰的回憶,那年他才十五歲,如同電影中的主角,曹仕翰無時無刻處在失落、憤怒與悲傷中。腦海中尤其清晰的是小五時,爸爸不讓他畫畫,認為那是沒出息的事,好不容易,某次曹仕翰在漫畫比賽拿了第一名,帶獎狀回家,終於要證明了自己,但爸爸只說:「別太得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詹晨智的十五歲則截然不同,像是人生勝利組,別人還在準備高中聯考,在校成績優異的他已有學校,可以放肆地玩。他身邊有許多像以前曹仕翰這樣怨懟世道,不在乎成績的朋友,他不懂他們的困擾,對他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不過當年的他依舊認真地向同學給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議,那過分認真的舉動,後來意外成為了朋友間的笑料。

但也好巧,那時他們的解放都來自腳踏車。詹晨智心血來潮騎上了輛腳踏車,沒有目的地出發,只想騎去很遠的地方,累了,就把腳踏車丟在路邊,撒手不管;而曹仕翰是在深夜跑出門,在高雄無人的街頭喝著啤酒、騎著腳踏車,安靜的城市沒有白天的喧囂與擁擠,彷彿整座城都是他的。當下他們的自在,無與倫比。

相同的年紀卻有著迥異的背景,那你們會想互換那段人生嗎?不會,兩個人都肯定地表示。詹晨智在上高中後也開始察覺自己對設現狀的不滿,曹仕翰則認為就算換了過來,詹晨智的生活也會被他活成壞學生的模樣,畢竟,靈魂是換不走的。

時間回到此刻,兩人倒是都曾想從事對方的職業。曹仕翰之所以會成為導演,其實是場意外,當時學生製作拍到一半,導演逃跑了,他只好扛下責任,「其實我不喜歡花太多心力去溝通,也沒想過要去成為一位電影攝影師,但我確實對影像和攝影比較有興趣。」曹仕翰說,相比之下,他更希望當大家不再有求於他時,就背上一台相機,隨走隨拍,「但還是喜歡拍電影啊。」苦惱一下,看來這輩子是離不開人群了;而詹晨智最一開始,是想當導演的,但學生時期拍著
拍著,發覺自己被掏空了,寫不出什麼故事,好像其實沒有那麼多話想說。而當一位攝影師,對他而言是與說故事最剛好的距離,透過鏡頭參與他人的世界觀,一同呈現出自己也想探究的故事,「可能是我偷懶吧,這樣好像比較輕鬆。」他半開玩笑地說。

聊得越多,越覺得曹仕翰與詹晨智就是命中註定的創作夥伴。前者在後者身上找到不需多言的默契,景框裡滿是信任;後者則在前者的眼光裡,看到過去不曾感受過的生命力。導演與攝影師果然是密不可分的,當心與眼同調,故事便會自然地於景框中流淌、舒展。

採訪撰文|麥恩

明明在米蘭學食物設計,卻意外回台成了文字工作者,自從把人類都想像成動物或寶可夢後,生活有趣了許多。文字幸運地散落於各媒體,也是《聊BAR電影》podcast的穩定笑聲來源。

攝影|蘇郁涵

場地協力|basis coff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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