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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文學院】偶爾偶爾 有那麼一點時間會想到宮澤賢治 黃大旺╳賴嘉綾╳柏森

by 柏森

說著自己所寫的故事來自森林、鐵道、原野與月光的宮澤賢治,今年是逝世九十周年。從變幻的想像力之中,亦能夠窺見宮澤賢治內心的純真世界,在這時代仍帶給我們豐沛的精神。

黃大旺

聲音藝術表演者,現職日文譯者與自由撰稿人。譯著包括大竹昭子《日本寫真50年》、藤原新也《東京漂流》、飯澤耕太郎《私寫真論》、中上健次《日輪之翼》、太宰治《人間失格》等,隨筆與評論散見於關鍵評論網every little d.、wazaii、Openbook閱讀誌等電子媒體。

賴嘉綾

是作家/繪本書評/策展者/譯者/國際記者/繪本獎項評審/「在地合作社」創辦人,以讀書會/專欄/講座/工作坊等活動推廣繪本閱讀。已出版《賴嘉綾的繪本報一報》等九本書與其他譯作,獲Scholastic Asia頒予繪本大使之榮譽。

柏森

女生,一九九九年生,修讀哲學。喜愛馬勒。詩作各散,仍持續修習。二〇一九年出版詩集《灰矮星》(逗點),習作詩集《原光》入圍第六屆周夢蝶詩獎。

語言賦予嶄新的生命力

柏森(以下簡稱森) 文字充滿想像奇幻,時而又帶有諷刺隱含的宮澤賢治,同時也具多重身分(詩人、土地改革家等等)。想先問兩位,對於提及宮澤賢治時有沒有第一時刻最直接的印象?

賴嘉綾(以下簡稱綾) 記得年紀還小時讀《銀河鐵道之夜》,雖然只是文字書不過已經很有畫面感,對於那份未知、空間或是火車不知前往何處也會感到害怕。直到年紀大了些才感覺被開了一道門。很有意思的地方是發現他的童話裡什麼事物都會說話,常常會想,沒有語言的事物或許思考得更多。

 你會發現,語言賦予那些不會說話的東西多了一層新的生命力。

 我想這種觀念是不是在日本比較常發生?萬物有靈……。

黃大旺(以下簡稱旺) 其實所謂萬物有靈論,在宮澤賢治的作品中看見對於天地眾生的疼惜、憐憫。

 好像也不一定是宗教信仰,也算是他的個性?因為我去看了最近的那部電影《銀河鐵道之父》,如果沒有偏離太多事實,似乎備受呵護的孩子也會比較溫厚、敏感。

 閱讀到賢治的文字,第一時間發現他對官能性的事物會有更直接的共鳴,比如他運用到了非常多的聽覺去塑造一個故事。

 的確是那麼一回事。在作品裡他運用到了許多外來語,甚至是關於世界語的用法。

 蠻好奇世界語的概念。

旺 世界語使用拉丁字母,文法主要基幹接近俄文、波蘭文與西歐語言。十九世紀末以來,思想先進的知識分子一起構想如何創造出世界共通的語言。二十世紀初日本等國先成立世界語學會之後,才成立第一個跨國組織。我大學時期上的日本文學名著賞析,剛好讀到宮澤賢治的小說,我覺得這個作者相當純粹,後來更深的印象是,這一定是一輩子沒有和家人以外的女生交往過的人才寫得出來的文字(童貞感)。

將光彩留下來給別人

 覺得自己和他相似的關聯性,或是有所共鳴的地方?

 那種從心裡頭出發的純粹。我在寫作的時候,只是想把當下的記憶、感受累積下來。

 一個人,孤立無援或是孤單的時候,偶爾偶爾,有那麼一點時間會想到宮澤賢治,在他故事中的一段情節,畫面會一閃而過。

 他的每篇故事畫面感非常地連續,你不會認為單篇閱讀是另一次元、世界的東西,整體性而言非常地高。

 他討論著人在這大千世界裡的位置,會有這樣的觀念正是人開始思考時。

 像是梵谷,他們在那之前都有過類似掙扎的心境,留下的光彩並不是給自己,而是將光彩留下來給別人。

時間,對位法

 我在宮澤賢治身上感到最接近的部分,大概就是想像力了,也可能因為對天文學深感興趣,能夠意會到他所謂的崇高,人是非常非常渺小,而那種吸引力正是促使你去理解他物或他者與自己的關係。這讓我想到,宮澤賢治的存在似乎提醒著對於生活「緩慢」的步伐,比如,他經常會在故事開頭說「這是從風那兒聽來的事……」,彷彿基於觀察身旁的一切事物與自我的想像力延展。在速食閱讀的這時代,讀者能夠從他的文學裡尋找到什麼?

 我們的主流好像會讓我們追隨某種錯覺誤導,或是侷限定義,像是對於幸福。緩慢也可能是相對感,對當時的人來說,宮澤賢治可能已經是快的,他持續思索變化的必要。

 印象深刻在《銀河鐵道之夜》裡喬凡尼問著他朋友「什麼是幸福」、「我們要如何找到幸福」,都是給出斷點然而並沒有任何回答,故事就在這其中結束。我覺得他也留給了讀者與同一時代人迴響,是包含我們如何思考所謂的幸福生活。

 很微妙地,我們似乎就在一種迷思裡。

 發現說大於聽,傾聽的狀態變少了。如果要說可以從閱讀宮澤賢治得到什麼,就是那個靜下來的狀態吧。

 應該說,不是在於他帶給你什麼或是特別想從裡頭獲得,而是在於他出奇不意地給予了你。繪本相對來說就很重要,漫畫利用蒙太奇的語法使前後符號產生連結的意義,而繪本所傳遞的訊息毋寧說是更直接的。

 繪本是經由繪者和編輯的協力詮釋,不完全是宮澤賢治了,但等於幫讀者開了一扇門。我想到亨利.梭羅和宮澤賢治的類似,像是《湖濱散記》每天都記下一點事,每一個思索都是。人存在,對於這些對話都有些什麼。

 你提問出「緩慢」,在故事開頭從哪裡聽來的事,這裡大概像佛經所說「如是我聞」這四字而開始,其實都是想呈現出一種客觀性──放慢速度,細細地去描繪這些他所目擊、經歷到的細節。

 我想到,他的說話或敘事方式很像文溫德斯的電影〈慾望之翼〉,從一個完全且絕對旁觀性的角度去看這座城市發生了什麼事,聽到人怎麼樣說話。

綾 這有沒有一點點疏離感?

 如果讀賢治的書,我會認為他更像是電影裡面的天使,只要靠近人就可以聽見他們的想法和感覺。

 就和他寫《鹿舞的起源》,那個男孩接近鹿就聽懂了鹿在說什麼。

 或是可以把這當作一個對照而不是比較。我們會從不一樣的時空下寫出來的這些故事,會看到一種異曲同工的對位。

 發現他的故事裡也存在許多音樂性,比如大提琴的聲音。但在他的詩〈不畏風雨〉裡頭卻也讀出了另一個面相,更加堅毅的。

 像是一種宣示。帶有「我希望我要成為這樣的自己」的態度。我會認為「緩慢」也和佛教的基本思想的根源存有一些關係。

 好奇地問兩位,如果可以的話,你希望自己在賢治哪一篇故事裡?

 大概是他早期(一九二三年)發表的短篇〈梨子樹〉,不知道是生物還是現象的クラムボン(可樂棒),讓我最想出現在這裡。

 我在想我也許像銀杏那棵樹,在他的《銀杏的果實》。

 有時就是無常。講到這想到日本的黑白片〈裸之島〉(《裸の島》新藤兼人編導,1960)。

 啊,知道這一部,它的配樂非常好聽。

 林光。(1931—2012,日本反戰作曲家,為新藤兼人執導的二十一部電影配樂。曾經把宮澤賢治的作品與原爆詩人原民喜〔1905—1950〕的詩作《原爆小景》改編成合唱曲集。)

 我的話應該還是最想當《銀河鐵道之夜》裡的喬凡尼,在睡夢中搭上那班列車。

採訪撰文|柏森

攝影|劉璧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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