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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月精選】失物不必招領, 失去不必傷心:《LOST CORNER》

米津玄師-6thアルバム-LOST-CORNER

6th LOST CORNER

發行日期 ── 2024.8.21
01. RED OUT Spotify2024年廣告曲
02. KICK BACK 電視動畫《鏈鋸人》片頭曲
03. マルゲリータ+AiNA THE END(アイナ・ジ・エンド)
04. POP SONG PlayStation®廣告曲
05. 死神
06. 毎日 GEORGIA喬亞咖啡廣告主題曲
07. LADY GEORGIA喬亞咖啡廣告主題曲
08. ゆめうつつ 日本電視台新聞節目〈news zero〉主題曲
09. さよーならまたいつか! NHK連續電視小說《女法官大人》主題曲
10. とまれみよ
11. LENS FLARE
12. 月を見ていた 電玩遊戲FINAL FANTASY XVI主題曲
13. M八七 電影《新・超人力霸王》主題曲
14. Pale Blue  TBS電視台週五連續劇《離婚活動》主題曲
15. がらくた 電影《LAST MILE:全面引爆》主題曲
16. YELLOW GHOST
17. POST HUMAN
18. 地球儀 吉卜力動畫電影《蒼鷺與少年》主題曲
19. LOST CORNER
20. おはよう

結束即是開始

諾貝爾文學獎作家石黑一雄的小說《別讓我走》裡,孩子們在得知英國的諾福克是一處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時,笑稱那裡為「Lost corner」,失物招領處。然而在他們長大成人後,諾福克卻成為他們心中「弄丟的東西都可以在那找到」的希望之地。在諾福克剛買了把吉他就掉了的米津玄師,寫出了「何気に買って失くしたギター/今は誰かの元で弾かれてるかな/そこが居場所だったんだよな(一時興起買來又弄丟了的吉他/此刻在誰的手裡彈奏出聲響/原來那才是你該在的地方)」,用一張專輯讓失去的吉他永存——《LOST CORNER》。

往年做完專輯都一臉世界末日的米津,這次卻結束得神清氣爽。以分離後才開始的戀情為概念的情歌〈Pale Blue〉,反覆於夢與現實之間的爵士樂〈ゆめうつつ〉,改編落語戲謔感十足的〈死神〉,人生不過是死前消遣的PlayStation主題曲〈POP SONG〉,真正的強大是明白何謂痛苦的超人讚歌〈M八七〉,彷彿化身鏈鋸人主角又狂又汪的〈KICK BACK〉,把日常過得像日劇的超直球舞曲〈LADY〉,在結局逼哭無數玩家的《FINAL FANTASY XVI》主題曲〈月を見ていた〉。幾乎首首都是世界級IP的合作,連米津也在訪談中笑稱自己是在越級打怪。

但在聽眾的耳裡,米津才是那個怪。因為對合作對象超乎一般人的理解力與詮釋力,他被不同作品的粉絲都稱為「詮釋之鬼」。終於,挑戰者來到大魔王面前——在十幾歲心靈脆弱時拯救了他、自此景仰效仿的宮﨑駿導演,委託他製作電影《蒼鷺與少年》的主題曲。〈地球儀〉做了四年,迷弟就這樣守著秘密四年,四年來的演唱會上只能聊最近在玩踩地雷。無數次往返吉卜力工作室的早晨對夜貓子來說太過耀眼,那光芒卻從此不退。「當我看著宮﨑先生聽我的歌,心情就像是登上了處刑臺。然後,他流下了眼淚。我想我之後的人生,都會將那幕光景銘記心中。」那刻,主題曲是否符合觀眾的想像已不重要,它已經完成最重要之人的期待。

米津實現了夢想,我們卻差點失去他。交出〈地球儀〉之後,迎接他的是很長一段時間的精神折磨。「我是為了做出這首歌才創作到現在」、「公開之後我的音樂生涯就可以結束了吧」,想要的已經得手,此後光憑回憶就能過活,他興起是否到此為止的念頭。在等待電影公開時創作的幾首歌可以聽出他的焦慮,譜著享樂式曲調卻唱著衝太快要停看聽的〈とまれみよ〉,以大明星身分諷刺群眾虛實不分的〈LENS FLARE〉,描寫性愛與死亡疊加狀態的大罪之歌〈YELLOW GHOST〉。

在徹底討厭音樂之前,米津悟出了一件事——與其拚命去「獲得」什麼,不如來肯定「失去」。當人生從為了獲得什麼而活,變成為了失去什麼而活,許多事也就沒什麼大不了了。於是我們有了兇猛如虎又身輕如羽的晨間劇主題曲〈さよーならまたいつか!〉,與之相對在每個深夜裡大喊給我消失的〈RED OUT〉,以食物暗喻肉欲卻不涉及男女之情的〈マルゲリータ〉,反思AI與人類可愛又可怕關係的〈POST HUMAN〉,把週一二三四五六日都痛罵一遍的人生社畜歌〈毎日〉,只要在彼此身邊哪怕是破銅爛鐵也無所謂的〈がらくた〉。聽著聽著來到最後完成的〈LOST CORNER〉,他唱著愛呀謊呀傷呀夢呀怎樣都好吧,擁有過的或許會丟失,但不會消失,這是殘酷的事實,也是溫柔的保證。而取作〈おはよう〉的終曲,又呼應著米津的官方標語「音樂會繼續」,揭示結束即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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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消失的角落

這張專輯也讓米津回到了過去。只因為全新專輯都是已發表歌曲,若是小時候的自己想來會太寂寞,他硬是多做了近半數目的全新歌曲;只因為自己來比較輕鬆,他捨棄好一陣子與人共同編曲的方式,專輯的新曲又回歸以往全部親自操刀;只因為真正明白了自己是誰,他提筆第一次在專輯封面畫下自畫像。無不表現身為一名音樂人之前,僅僅作為一位聽眾最純粹的真心。

光憑一人之力建造出箱庭街鎮的《diorama》,移居後像傳接球般嘗試與他人對話的《YANKEE》,沒有聽眾會被丟下的音樂隊《Bremen》,以合作致敬自己與他者關係的《BOOTLEG》,大疫之年下徬徨傷痕化作寶石切面的《STRAY SHEEP》⋯⋯來到這張放下偏執找回自己的《LOST CORNER》,米津又變回那個只要關在房間做歌就快樂,想寫什麼就寫什麼的孩子,只是多了出發時不曾想過的經歷與際遇,多了成萬上億的聽眾如我和你。

有多少人能貫徹信念一年、五年,甚至是十年呢?二〇一二年的初次訪談 註,米津說他的信念是「抓住要緊,放下要輕」。他的二十歲在實現前半句:「二十多歲時我把『沒興趣』列為禁語,因為在說出那句話的瞬間,會感覺自己某種類似領地的範圍就這樣決定。」三十歲在驗證後半句:「我開始強烈覺得現在正好是一個時機,去深掘並找到對自己來說重要的命題,而不是繼續對各種事物都感興趣。」而那個界線是:「你必須保有無論遭受多少惡意,都不會被奪走的東西。」

只要不放手,就會開花結果。他曾夢想製作成少年漫畫卻無奈沒有技術的VOCALOID歌曲〈ドーナツホール〉,在十幾年後的今天重製成新的動畫MV:「那一瞬間,我感到即便已經走過這麼長的音樂生涯,我出發的起點果然就是這裡。」在專輯《LOST CORNER》的巡迴演唱會「JUNK」上,初登巨蛋舞臺的他一時無語:「曾在深夜房間中埋頭作曲的我,沒想過電腦螢幕那片小小光亮的後頭有著這麼大的世界。從一開始只有兩三千人聽,到今天能站在這裡,有繼續創作音樂真是太好了。」

有繼續創作音樂真是太好了,這句話真想原封不動還給他。音樂是米津為我們建造的「Lost corner」,寄放在那裡的東西,即使不招領也留存記憶,就算忘記了也不會消失。只要身後有這麼一個地方,便可以勇敢前進。過去總在歌詞裡寫哪裡都去不了的人,已經走到了好遠的地方。接下來要去哪?或許活著免不了失去,但不需要害怕——知道起點在哪裡的人,永遠可以回家;擁有奪不走信念的人,永遠不會失去自己。

出自「ナタリー:米津玄師1st專輯《diorama》訪談|自「ハチ」改為本名,完整描繪自身的《diorama》」,二〇一二年五月十六日,https://natalie.mu/music/pp/yonezukenshi

撰文|Alice(箱庭博物館)

當編輯,做翻譯,此刻卻只想大聲告訴全世界:我是你的歌迷。Blog:箱庭博物館 / Plurk:hakoniwaalice

攝影|安比

收藏提供|Chien Lin

圖像提供|索尼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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