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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新書攤】白天的牆與夜晚的夢 彼女們還年輕|林薇晨╳趙又萱

by 王柄富

寫作之所以迷人,因為它與現實觸摸著同樣的邊界,卻能帶來無限可能的觸覺,欲望、夢想、真實,這雙手還能探得多深?本期巷口新書攤,邀請膽大心細的林薇晨與趙又萱,為我們分享他們如何用散文與小說記錄生命中的明暗交錯。

WHAT?

● 《夜晚還年輕》趙又萱/著・有鹿文化(2025.03)

●《彼女的日復一日》林薇晨/著・九歌出版(2025.05)

WHERE?

羊毛與花 ‧ 永康,台北市大安區永康街37巷12號

WHO?

林薇晨 一九九二年出生於台北,政治大學新聞學士、傳播碩士。曾獲林榮三文學獎散文獎、新詩獎,作品入選《九歌112年散文選》、《九歌111年散文選》等數本選集,著有散文集《青檸色時代》、《金魚夜夢》、《彼女的日復一日》。

趙又萱Abby Chao 畢業於交通大學外文系,短暫旅居新加坡與義大利。熱愛看書、寫字、畫畫與旅行。 二〇二二年獲文化部選送新墨西哥州聖塔菲藝術中心駐村。出版文集《寂寞作為一種迷人的慢性病》、《綠洲沙龍Oasis Saloon》、《夜晚還年輕》。

黑夜與白日的觀看

趙又萱(後簡稱萱) 從小我就是一個夜貓子。爸媽也都晚睡,他們會在晚上十點突然說:「我們來去敦南誠品逛逛!」我們家對面那棟的九樓是好樂迪,小時候,爸媽開酒吧的朋友們如果來家裡玩,我和妹妹就會在旁邊的沙發上躺著,有時候推開窗戶往下看,看好樂迪底下聚集著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人和攤販,每一晚都不一樣。所以我從小就對「夜晚」很好奇,我很好奇這些人在做什麼,應該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養成一個旁觀者的姿態。《夜晚還年輕》這本書中那篇同名的散文,就是我觀察、描寫各種「夜行者」的結果,他們在白天有各自要扮演的角色,但在夜晚,他們顯露出一個敞開的自己。

透過《夜晚還年輕》這部作品,我想表現的是夜深之中,人反而更具備能動性。寫這本書的時候我正好三十歲,正在思考女性與時間相關的問題,比如要不要生小孩?要不要凍卵?在這個時間點,好像不得不做出選擇,但我的結論是不要以未知的未來,為現在的自己做決定,夜晚還年輕,我還能為此時此刻的選擇負責。

林薇晨(後簡稱晨) 《彼女的日復一日》這本散文集有很強烈的時間感,原因來自於它的核心——對未來的不安。人在不安的處境裡,對周遭的一靜一動會格外地敏感、纖細,於是就連時間的消逝,也都一直放在心上;對消逝的體驗,對不斷輪迴的生活,行走到固定一處就停滯的碰撞感,造就了彼女的日復一日。一直以來,我都有寫日記的習慣,維持了十幾年;加上固定的專欄寫作,有時我覺得自己處在時間的牢獄之中,但很有趣的是這些文字紀錄,也讓我隨時去意識到自己的變化和成長。

彼女(かのじょ),可以是指那個女人,也可以是女朋友或情婦。在這本散文集裡,我處理到一些非典型親密關係,之所以使用彼女這個日語的外來詞,也是想要把這個詞的歧義保留給讀者,去理解、體驗,並重新認識這樣的關係。

散文與小說的牆

 前兩天我和江鵝、凌性傑老師去評審一個散文的校園文學獎,有一些散文兩位老師會覺得用小說的方式來處理會更好;但對我來說,散文與小說的界線本就不那麼明確,小說是因為某些特徵較強烈,於是從散文裡分裂出去,成為獨立的文類。在《彼女》裡,中間那十六篇短文,都是我先前在報紙專欄上完成的文章,那是一份有宗教色彩的報紙,所以在我處理有關婚外情的題材時,我都是以「她」、「他」這樣的人稱來寫成有關「彼女」的事;也因為那時的自己還沒有能力坦露地談這件事,所以在第三人稱的面具下,我把這些事寫得更隱晦。

事後來看,那十六篇拉開了人稱距離的短文,比起〈彼女日誌〉以「我」寫就的篇章,反而性格更鮮明,每一篇都處理了一種我設定的情緒,比如談憤怒的〈酪梨之愛〉,寫妒忌的〈婚紗雜誌〉,帶著擔憂與恐懼的〈泳池約會〉。因為第三人稱的防護罩,這些近乎小說,把「我」隱藏起來的文字,反而可以說出更多鮮明的反而可以說出更多鮮明的情緒——越是隱晦,就越是怒放。

 小說和散文的界線是很複雜的問題。有部小說叫《American Psycho》(美國殺人魔),在講一個瘋子的故事,我最近在思考:如果作者當初把這個故事寫成散文,它和小說版本會有什麼差異?散文的真實性牽涉到視角、時間與記憶,那樣的文字雖然對作者而言極其真實,但對他身邊的人來說可能反而是虛構。

《夜晚還年輕》是一本散文和小說並置的文集,會這樣處理是因為它們處理的主題,都是我在二十跨到三十歲之際,時時刻刻在思考的問題。常有讀者來問,我寫的小說是不是真人真事?確切來說它們部分屬實,我覺得寫小說就像做夢——我把自己在現實世界中經歷過的事件轉化成象徵,再重新組裝起來。比如,如果要寫戀愛經驗,我會把好幾個戀愛對象的特質與事件,放進同一個角色裡。我很喜歡薇晨在《彼女》後記裡「寫作與娃娃屋」的比喻,寫作像蓋娃娃屋,我配置著這些人偶與家具,也將我不想在散文展現出的羨慕、忌妒、憤怒分配到角色身上,因此小說的寫作既是我又不是我,這也讓我能夠放開手腳去玩。

出界的眼睛

 《彼女》裡寫的英國經驗,是十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英國人的紳士風度,搭車時有人會幫你拿行李,推門進去百貨公司時,有人會幫你扶門。但我最近在網路上看到有一篇文章也很有感,它說,「你以為到了英國,就會變成英國人——喝下午茶、過上英國人的生活;但其實到了英國,你更會發現自己其實是台灣人,想吃台灣的食物、想念台灣的人,也想念台灣的生活方式。」

 我在國外的時候,對於「台灣人」的感受反而沒有這麼深,確切地說,「作為某地的主人」這種意識在出國以後,被逐漸地消融了。我的另一半是外國人,以前我經常對他說你們是殖民者,但出國後再回頭認識歷史,才意識到自己作為漢人,之於台灣原住民,同樣也是殖民者。二十出頭時我第一次去義大利,待了一年,感覺到自己在台灣累積了二十年的各種標籤、文化符碼的重量,釋去大半。與別人相處時,他們只在乎眼前的此時此刻的你,從前的經歷好像都歸零,這讓我感到很自在。

作家對問

Q 晨 身為編輯,出書時你會有一個編輯的自我,在鞭策寫作者的自我嗎?
A 萱 會,我是媒體編輯,需要每天固定出稿,養成了盡量不拖稿的習慣——但這本書我還是拖了三個月,其中一篇卡得太久始終不滿意,最後索性不放了,這大概也是編輯視角的自我鞭策。

Q 萱 在書裡描寫感情對象時,你給的線索滿多的,不怕對方被拼湊出來嗎?他如果聯絡你,你會跟他說什麼?
A 晨 其實我有變造一些細節,讓他能夠被去識別化,但改了哪些當然不能在這裡說(笑)。對方聯絡我的話⋯⋯我會問他這十年過得怎麼樣吧。

採訪撰文|王柄富

一九九九年生。臺師大國文學系畢業,清大台文所在讀。臉書粉專「每天為你讀一首詩」成員,曾任師大噴泉詩社社長,現為政大長廊詩社指導老師。詩作多見個人 instagram 帳號 @bingfuw,曾入選《二〇二一年度詩選》、《二〇二二年度詩選》。

攝影|歐哲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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