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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寫一件清淡如水的往事,大約四十年前,我還是個小學生。
小學裡有一家麵店,說是麵店也有點不太對勁,並沒有店面也沒有名字,而是在通往校舍二樓的樓梯下,一個像是洞穴的儲存空間開了間小小的麵店,有幾套矮桌椅。煮麵的太太,我們稱做張媽媽,所以要吃麵的時候,都會說:「我今天要去吃張媽媽。」
麵店只開早上,十點左右便收攤,七點進校,就能看見張媽媽在一口大灶上燒水,煮大骨湯,小學生們站在煙霧瀰漫的洞外排隊,賣的東西只有幾樣,乾麵、湯麵、乾米粉、湯米粉和滷蛋,確實的價格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不管是麵或米粉,大碗的大概在十元上下。
但與其說張媽媽煮麵,不如說是「泡」麵。她會把已經燙過的麵條、米粉先盛好在白色塑膠碗公裡,一碗一碗地整齊排列在水泥平台上,小學生們可以自己選好哪一碗,端給張媽媽,張媽媽接過碗,就用塑膠水勺在大鐵鍋舀一瓢大骨湯倒進去,再灑上少少蔥花和肉燥。如果跟她說要吃乾麵,就把麵條再丟進鐵鍋裡燙一遍,撈上來同樣灑上蔥花肉燥就好了。(附一小碗清湯)
即使到現在,我都還深刻記得張媽媽的麵的味道,不管是粉爛無彈性的麵條或混濁的湯汁都一樣,幾乎沒有味道,甚至連鹹味都沒有,是我吃過最清淡寡味的陽春麵了。因為這樣,我和同學都會像貪小便宜似地,加入大量辣椒醬、白胡椒粉、醬油和烏醋,有一次,我們把一瓶剛打開的烏醋用掉一半,當場被張媽媽破口大罵了一頓。
除了那個,我也一直記得,我用雙手捧著那碗滾燙的陽春麵,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端放到矮桌上的心情,往後再也沒有讓我這麼期待的陽春麵。